打開智慧的金鑰匙(代序) 賢明的老師、家長與同學們: 歡迎您進入經典的世界,經典是古聖先賢智慧的結晶,如四書五經、聖經、佛經 等,都蘊藏著無限的寶藏,等待您來挖掘! 經典的讀誦有一定的道理與方法,必須按部就班循序漸進,不可求其速成。首先 應該先熟讀、熟記,進一步要求達到滾瓜爛熟的標準;經過咀嚼、消化、涵養的 工夫,方能求解其義,所謂「經讀千遍,其義自見」,親自深刻的體會,您將發 現讀經之樂樂無窮。 千萬注意的是:不可以在經文仍然生疏的時候,就急著想瞭解經義,否則看完就 忘了,還談什麼潛移默化、改變氣質;當然更無法將經典的智慧運用在生活之中 ,結果入寶山而空手回,讀經大義全失,豈不可惜! 人生,有錢不一定買得到快樂;但是,有智慧的人生必定是快樂的。賢明的您, 請務必拿出耐心、恆心配以滴水穿石的決心,天天讀!一兩年之後,必能優游於 古聖先賢的大智慧海中,為自己彩繪出快樂燦爛的人生。您千萬不能當面錯過唷 ! 誠摯的祝福您!   為學貴在明理 自古聖賢明王,猶須勤學,何況平凡百姓乎!夫所以讀書學問,本欲開心明目, 利於行耳。未知孝親者,欲其觀古人之順意承歡,怡聲下氣,不憚劬勞,慚愧自 惕,起而行之也;未知事君者,欲其觀古人之盡忠職守,見危授命,不忘誠諫, 以利社稷國家,思欲效之也。 夫學所以求益耳。今人讀書,便自高傲,凌忽長者,輕慢同輩,抑或憤世嫉俗, 人惡之唯恐不及;如此以學自損,自私自利,不能反求諸己,不如無學也。 古之學者為己,以補不足也;今之學者為人,但能說之耳。古之學者為人,行道 以利世也;今之學者為己,富貴名利皆為一己之私也。夫學猶種樹也,春賞其花 ,秋收其實。讀書立志,春華也;脩身利行,秋實也。 人生小幼,精神專利,長成後,思慮散逸,固須早教,勿失機也。《禮記》云: 「獨學而無友,則孤陋而寡聞。」蓋須切磋琢磨,互相啟明也。 為學與做人,乃聖賢教人第一義,兩者不可偏廢,尤應虛心涵泳,將聖賢言語在 生活中切己體察,不可先入為主預設立場,方能得學問之真實利益。 參考資料:顏氏家訓勉學篇 朱子讀書法 四書‧老子選粹 白話解 目 次 代序:打開智慧的金鑰匙一    為學貴在明理三 壹、原文  一、大學一  二、中庸七  三、論語一七  四、孟子五九  五、老子八三 貳、白話解  一、大學九一  二、中庸一五  三、論語一二五  四、孟子二二一  五、老子二六九 參、附錄:  一、禮記‧學記白話解二九一  二、禮運大同篇三一一  後記三一三  孫中山先生-殷切的期望三一六 壹、原文  一、大學 (子程子曰:「大學,孔氏之遺書,而初學入德之門也。」於今可見古人為學次 第者,獨賴此篇之存,而論、孟次之。學者必由是而學焉,則庶乎其不差矣。)  大學之道:在明明德,在親民,在止於至善。  知止而后有定,定而后能靜,靜而后能安,安而后能慮,慮而后能得。  物有本末,事有終始,知所先後,則近道矣。  欲治其國者,先齊其家;欲齊其家者,先脩其身;欲脩其身者,先正其心;欲 正其心者,先誠其意;欲誠其意者,先致其知;致知在格物。  物格而后知至,知至而后意誠,意誠而后心正,心正而后身脩,身脩而后家齊 ,家齊而后國治,國治而后天下平。  自天子以至於庶人,壹是皆以脩身為本。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;其所厚者薄, 而其所薄者厚,未之有也。  湯之盤銘曰:「苟日新,日日新,又日新。」  為人君,止於仁;為人臣,止於敬;為人子,止於孝;為人父,止於慈;與國 人交,止於信。  詩云:「……有斐君子,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。……」如切如磋者,道學也; 如琢如磨者,自脩也。  所謂「誠其意」者,毋自欺也。  誠於中,形於外。故君子必慎其獨也。  曾子曰:「十目所視,十手所指,其嚴乎!」  富潤屋,德潤身,心廣體胖。  所謂「脩身在正其心」者,身有所忿懥,則不得其正;有所恐懼,則不得其正 ;有所好樂,則不得其正;有所憂患,則不得其正。  心不在焉:視而不見,聽而不聞,食而不知其味。  諺有之曰:「人莫知其子之惡,莫知其苗之碩。」  心誠求之,雖不中,不遠矣。  一家仁,一國興仁;一家讓,一國興讓;一人貪戾,一國作亂;其機如此。此 謂 一言僨事,一人定國。  君子有諸己,而後求諸人;無諸己,而後非諸人。  所惡於上,毋以使下;所惡於下,毋以事上;所惡於前,毋以先後;所惡於後 ,毋以從前;所惡於右,毋以交於左;所惡於左,毋以交於右;此之謂絜矩之道 。  見賢而不能舉,舉而不能先,命也;見不善而不能退,退而不能遠,過也。  是故君子先慎乎德。有德此有人,有人此有土,有土此有財,有財此有用。德 者,本也;財者,末也。外本內末,爭名施奪。是故財聚則民散,財散則民聚。 是故言悖而出者,亦悖而入;貨悖而入者,亦悖而出。  好人之所惡,惡人之所好,是謂拂人之性,菑必逮夫身。是故君子有大道,必 忠信以得之,驕泰以失之。  生財有大道:生之者眾,食之者寡;為之者疾,用之者舒;則財恆足矣。  仁者以財發身,不仁者以身發財。  國不以利為利,以義為利也。 二、中庸  (子程子曰:「不偏之謂中,不易之謂庸;中者,天下之正道,庸者,天下之 定理。此篇乃孔門傳授心法,子思恐其久而差也,故筆之於書,以授孟子。其書 始言一理,中散為萬事,末復合為一理。放之則彌六合,卷之則退藏於密。其味 無窮,皆實學也。善讀者玩索而有得焉,則終身用之有不能盡者矣。」)  天命之謂性,率性之謂道,脩道之謂教。道也者,不可須臾離也;可離,非道 也。  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,恐懼乎其所不聞。莫見乎隱,莫顯乎微,故君子慎其獨 也。  喜怒哀樂之未發,謂之中;發而皆中節,謂之和。中也者,天下之大本也;和 也者,天下之達道也。致中和,天地位焉,萬物育焉。  仲尼曰:「君子中庸,小人反中庸。君子之中庸也,君子而時中;小人之反中 庸也,小人而無忌憚也。」  子曰:「道之不行也,我知之矣:知者過之,愚者不及也。道之不明也,我知 之矣:賢者過之,不肖者不及也。人莫不飲食也,鮮能知味也。」  子曰:「舜其大知也與!舜好問而好察邇言,隱惡而揚善。執其兩端,用其中 於民,其斯以為舜乎!」  子曰:「回之為人也,擇乎中庸,得一善,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。」  子路問「強」。子曰:「南方之強與?北方之強與?抑而強與?寬柔以教,不 報無道,南方之強也;君子居之。衽金革,死而不厭,北方之強也;而強者居之 。故君子和而不流,強哉矯!」  君子之道,肇端乎夫婦。  子曰:「道不遠人,人之為道而遠人,不可以為道。」  言顧行,行顧言,君子胡不慥慥爾!  君子素其位而行,不願乎其外。素富貴,行乎富貴;素貧賤,行乎貧賤;素夷 狄,行乎夷狄;素患難,行乎患難。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!  上不怨天,下不尤人,故君子居易以俟命,小人行險以徼幸。  子曰:「射有似乎君子,失諸正鵠,反求諸其身。」  君子之道,辟如行遠必自邇,辟如登高必自卑。  哀公問政。子曰:「文、武之政,布在方策。其人存,則其政舉;其人亡,則 其政息。人道敏政,地道敏樹。夫政也者,蒲盧也。」  故為政在人;取人以身,脩身以道,脩道以仁。仁者,人也,親親為大;義者 ,宜也,尊賢為大。親親之殺,尊賢之等,禮所生也。  天下之達道五,所以行之者三。曰:君臣也,父子也,夫婦也,昆弟也,朋友 之交也。五者,天下之達道也。智、仁、勇,三者,天下之達德也。所以行之者 一也。  或生而知之,或學而知之,或困而知之;及其知之,一也。或安而行之,或利 而行之,或勉強而行之;及其成功,一也。  子曰:「好學近乎知,力行近乎仁,知恥近乎勇。」  凡事豫則立,不豫則廢;言前定,則不跲;事前定,則不困;行前定,則不疚 ;道前定,則不窮。  博學之,審問之,慎思之,明辨之,篤行之。有弗學,學之弗能,弗措也;有 弗問,問之弗知,弗措也;有弗思,思之弗得,弗措也;有弗辨,辨之弗明,弗 措也;有弗行,行之弗篤,弗措也。  人一能之,己百之;人十能之,己千之。果能此道矣,雖愚必明,雖柔必強。  唯天下至誠,為能盡其性;能盡其性,則能盡人之性;能盡人之性,則能盡物 之性;能盡物之性,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;可以贊天地之化育,則可以與天地參 矣。  誠者,物之終始;不誠,無物。是故君子誠之為貴。誠者,非自成己而已也, 所以成物也。  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,致廣大而盡精微,極高明而道中庸。溫故而知新,敦厚 以崇禮。是故居上不驕,為下不倍。國有道,其言足以興;國無道,其默足以容 。詩曰:「既明且哲,以保其身。」其此之謂與!  子曰:「愚而好自用,賤而好自專。生乎今之世,反古之道。如此者,及其 身者也。」  仲尼祖述堯舜,憲章文武;上律天時,下襲水土。辟如天地之無不持載,無不 覆幬;辟如四時之錯行,如日月之代明。萬物並育而不相害,道並行而不相悖。 小德川流,大德敦化。此天地之所以為大也。  君子之道,淡而不厭,簡而文,溫而理;知遠之近,知風之自,知微之顯,可 與入德矣。  君子內省不疚,無惡於志。君子之所不可及者,其唯人之所不見乎!詩云:「 相在爾室,尚不愧於屋漏。」 三、論語 《學而第一》 子曰:「學而時習之,不亦說乎?有朋自遠方來,不亦樂乎?人不知而不慍,不 亦君子乎?」 有子曰:「其為人也孝弟,而好犯上者鮮矣。不好犯上,而好作亂者,未之有也 。君子務本,本立而道生。孝弟也者,其為仁之本與?」 子曰:「巧言令色,鮮矣仁。」 曾子曰:「吾日三省吾身:為人謀而不忠乎?與朋友交而不信乎?傳不習乎?」 子曰:「弟子入則孝,出則弟,謹而信,汎愛眾,而親仁。行有餘力,則以學文 。」 子夏曰:「賢賢易色,事父母能竭其力,事君能致其身,與朋友交,言而有信, 雖曰未學,吾必謂之學矣。」 子曰:「君子不重則不威,學則不固。主忠信,無友不如己者,過則勿憚改。」 曾子曰:「慎終追遠,民德歸厚矣。」 子貢曰:「夫子溫、良、恭、儉、讓。」 有子曰:「禮之用,和為貴;先王之道,斯為美,小大由之。有所不行,知和而 和,不以禮節之,亦不可行也。」 有子曰:「信近於義,言可復也;恭近於禮,遠恥辱也。因不失其親,亦可宗也 。」 子曰:「君子食無求飽,居無求安,敏於事而慎於言,就有道而正焉,可謂好學 也已。」 子貢曰:「貧而無諂,富而無驕,何如?」子曰:「可也,未若貧而樂,富而好 禮者也。」 子曰:「不患人之不己知,患不知人也。」 《為政第二》 子曰:「詩三百,一言以蔽之,曰:思無邪。」 子曰:「道之以政,齊之以刑,民免而無恥;道之以德,齊之以禮,有恥且格。 」 子曰:「吾十有五而志於學,三十而立,四十而不惑,五十而知天命,六十而耳 順,七十而從心所欲,不踰矩。」 孟懿子問孝。子曰:「無違。」樊遲御,子告之曰:「孟孫問孝於我,我對曰: 『無違。』」樊遲曰:「何謂也?」子曰:「生,事之以禮。死,葬之以禮,祭 之以禮。」 孟武伯問孝。子曰:「父母唯其疾之憂。」 子游問孝。子曰:「今之孝者,是謂能養。至於犬馬,皆能有養。不敬,何以別 乎?」 子夏問孝。子曰:「色難。有事,弟子服其勞;有酒食,先生饌,曾是以為孝乎 ?」 子曰:「溫故而知新,可以為師矣。」 子曰:「君子不器。」 子貢問君子。子曰:「先行其言,而後從之。」 子曰:「君子周而不比,小人比而不周。」 子曰:「學而不思則罔,思而不學則殆。」 子曰:「攻乎異端,斯害也已。」 子曰:「由!誨女知之乎?知之為知之,不知為不知,是知也。」 子曰:「多聞闕疑,慎言其餘,則寡尤;多見闕殆,慎行其餘,則寡悔。」 子曰:「非其鬼而祭之,諂也。見義不為,無勇也。」 《八佾第三》 孔子謂季氏:「八佾舞於庭。是可忍也,孰不可忍也!」 子曰:「人而不仁,如禮何?人而不仁,如樂何?」 林放問「禮之本」。子曰:「大哉問!禮,與其奢也,寧儉。喪,與其易也,寧 戚。」 子曰:「君子無所爭,必也射乎?揖讓而升,下而飲,其爭也君子。」 子入大廟,每事問。 定公問:「君使臣,臣事君,如之何?」孔子對曰:「君使臣以禮,臣事君以忠 。」 子曰:「關雎,樂而不淫,哀而不傷。」 子謂韶:「盡美矣,又盡善也。」謂武:「盡美矣,未盡善也。」 子曰:「居上不寬,為禮不敬,臨喪不哀,吾何以觀之哉?」 《里仁第四》 子曰:「里仁為美,擇不處仁,焉得知?」 子曰:「富與貴,是人之所欲也,不以其道得之,不處也。貧與賤,是人之所惡 也,不以其道得之,不去也。君子去仁,惡乎成名?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。造次 必於是,顛沛必於是。」 子曰:「人之過也,各於其黨。觀過,斯知仁矣。」 子曰:「朝聞道,夕死可矣!」 子曰:「士志於道,而恥惡衣惡食者,未足與議也!」 子曰:「君子懷德,小人懷土。君子懷刑,小人懷惠。」 子曰:「放於利而行,多怨。」 子曰:「不患無位,患所以立。不患莫己知,求為可知也。」 子曰:「參乎!吾道一以貫之。」曾子曰:「唯。」子出,門人問曰:「何謂也 ?」曾子曰:「夫子之道,忠恕而已矣!」 子曰:「君子喻於義,小人喻於利。」 子曰:「見賢思齊焉,見不賢而內自省也。」 子曰:「事父母幾諫,見志不從,又敬不違,勞而不怨。」 子曰:「古者言之不出,恥躬之不逮也。」 子曰:「君子欲訥於言,而敏於行。」 子曰:「德不孤,必有鄰。」 《公冶長第五》 子謂子貢曰:「女與回也孰愈?」對曰:「賜也何敢望回,回也聞一以知十,賜 也聞一以知二。」子曰:「弗如也,吾與女弗如也。」 宰予晝寢。子曰:「朽木不可雕也,糞土之牆不可杇也。於予與何誅!」子曰: 「始吾於人也,聽其言而信其行。今吾於人也,聽其言而觀其行。於予與改是! 」 子貢曰:「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,吾亦欲無加諸人。」子曰:「賜也,非爾所及 也!」 子貢曰:「夫子之文章,可得而聞也。夫子之言性與天道,不可得而聞也。」 子貢問曰:「孔文子何以謂之文也?」子曰:「敏而好學,不恥下問,是以謂之 文也。」 子謂子產:「有君子之道四焉,其行己也恭,其事上也敬,其養民也惠,其使民 也義。」 子曰:「晏平仲善與人交,久而敬之。」 季文子三思而後行。子聞之曰:「再,斯可矣!」 子曰:「伯夷、叔齊,不念舊惡,怨是用希。」 顏淵、季路侍。子曰:「盍各言爾志?」子路曰:「願車馬、衣(輕)裘,與朋 友共,敝之而無憾。」顏淵曰:「願無伐善,無施勞。」子路曰:「願聞子之志 !」子曰:「老者安之,朋友信之,少者懷之。」 子曰:「已矣乎!吾未見能見其過,而內自訟者也。」 《雍也第六》 哀公問:「弟子孰為好學?」孔子對曰:「有顏回者好學;不遷怒,不貳過。」 子曰:「賢哉!回也!一簞食,一瓢飲,在陋巷。人不堪其憂,回也不改其樂。 賢哉回也!」 冉求曰:「非不說子之道,力不足也。」子曰:「力不足者,中道而廢。今女畫 。」 子曰:「知之者不如好之者,好之者不如樂之者。」 子曰:「中人以上,可以語上也。中人以下,不可以語上也。」 子曰:「知者樂水,仁者樂山。知者動,仁者靜。知者樂,仁者壽。」 子曰:「夫仁者,己欲立而立人,己欲達而達人。能近取譬,可謂仁之方也已。 」 《述而第七》 子曰:「述而不作,信而好古,竊比於我老彭。」 子曰:「默而識之,學而不厭,誨人不倦,何有於我哉?」 子曰:「德之不修,學之不講,聞義不能徙,不善不能改,是吾憂也。」 子曰:「志於道,據於德,依於仁,游於藝。」 子曰:「不憤不啟,不悱不發,舉一隅不以三隅反,則不復也。」 子謂顏淵曰:「用之則行,舍之則藏。唯我與爾有是夫!」子路曰:「子行三軍 ,則誰與?」子曰:「暴虎馮河,死而無悔者,吾不與也。必也臨事而懼,好謀 而成者也!」 子曰:「富而可求也,雖執鞭之士,吾亦為之;如不可求,從吾所好。」 子曰:「飯疏食飲水,曲肱而枕之,樂亦在其中矣。不義而富且貴,於我如浮雲 。」 子曰:「加我數年,五十以學易,可以無大過矣!」 葉公問孔子於子路,子路不對。子曰:「女奚不曰:『其為人也,發憤忘食,樂 以忘憂,不知老之將至。』云爾!」 子曰:「我非生而知之者,好古,敏以求之者也。」 子不語:怪、力、亂、神。 子曰:「三人行,必有我師焉。擇其善者而從之;其不善者而改之。」 子以四教:文、行、忠、信。 子曰:「奢則不孫,儉則固;與其不孫也,寧固。」 子曰:「君子坦蕩蕩,小人長戚戚。」 子溫而厲,威而不猛,恭而安。 《泰伯第八》 詩云:「戰戰兢兢,如臨深淵,如履薄冰。」 曾子曰:「士不可以不弘毅,任重而道遠。仁以為己任,不亦重乎!死而後已, 不亦遠乎!」 子曰:「民可使由之,不可使知之。」  子曰:「如有周公之才之美,使驕且吝,其餘不足觀也已!」 子曰:「篤信好學,守死善道。危邦不入,亂邦不居。天下有道則見,無道則隱 。邦有道,貧且賤焉,恥也;邦無道,富且貴焉,恥也。」  子曰:「不在其位,不謀其政。」 《子罕第九》 子罕言利,與命,與仁。 子絕四:毋意,毋必,毋固,毋我。 子曰:「吾有知乎哉?無知也。有鄙夫問於我,空空如也,我叩其兩端而竭焉。 」 顏淵喟然歎曰:「仰之彌高,鑽之彌堅,瞻之在前,忽焉在後!夫子循循然善誘 人。」 子欲居九夷。或曰:「陋,如之何?」子曰:「君子居之,何陋之有?」 子在川上曰:「逝者如斯夫!不舍晝夜。」 子曰:「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。」 子曰:「譬如為山,未成一簣,止,吾止也。譬如平地,雖覆一簣,進,吾往也 。」 子曰:「後生可畏,焉知來者之不如今也?四十五十而無聞焉,斯亦不足畏也已 !」 子曰:「三軍可奪帥也,匹夫不可奪志也。」 子曰:「衣敝縕袍,與衣狐貉者立,而不恥者,其由也與!『不忮不求,何用不 臧?』」子路終身誦之。子曰:「是道也,何足以臧?」 子曰:「歲寒,然後知松柏之後彫也。」 子曰:「知者不惑,仁者不憂,勇者不懼。」 《鄉黨第十》 食不厭精,膾不厭細。食饐而餲,魚餒而肉敗,不食。色惡不食,臭惡不食。失 飪不食,不時不食,割不正不食,不得其醬不食。肉雖多,不使勝食氣。唯酒無 量,不及亂。 食不語,寢不言。 康子饋藥,拜而受之,曰:「丘未達,不敢嘗。」 廄焚,子退朝,曰:「傷人乎?」不問馬。 《先進第十一》 顏淵死,子哭之慟。從者曰:「子慟矣!」  曰:「有慟乎?非夫人之為慟而誰為?」 季路問事鬼神。子曰:「未能事人,焉能事鬼?」曰:「敢問死?」曰:「未知 生,焉知死?」 子貢問:「師與商也孰賢?」子曰:「師也過,商也不及。」曰:「然則師愈與 ?」子曰:「過猶不及。」 《顏淵第十二》 顏淵問仁。子曰:「克己復禮為仁。一日克己復禮,天下歸仁焉。為仁由己,而 由人乎哉?」顏淵曰:「請問其目?」子曰:「非禮勿視,非禮勿聽,非禮勿言 ,非禮勿動。」顏淵曰:「回雖不敏,請事斯語矣!」 子曰:「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。」 子夏曰:「商聞之矣:『死生有命,富貴在天。』君子敬而無失,與人恭而有禮 ,四海之內,皆兄弟也。」 子張問崇德,辨惑。子曰:「主忠信,徙義,崇德也。愛之欲其生,惡之欲其死 ;既欲其生,又欲其死,是惑也!」 齊景公問政於孔子。孔子對曰:「君君,臣臣,父父,子子。」公曰:「善哉! 信如君不君,臣不臣,父不父,子不子,雖有粟,吾得而食諸?」 子曰:「君子成人之美,不成人之惡;小人反是。」 季康子問政於孔子。孔子對曰:「政者正也,子帥以正,孰敢不正?」 子曰:「君子之德風,小人之德草;草上之風,必偃。」 子曰:「一朝之忿,忘其身以及其親,非惑與?」 樊遲問仁。子曰:「愛人。」問知。子曰:「知人。」樊遲未達。子曰:「舉直 錯諸枉,能使枉者直。」樊遲退,見子夏曰:「鄉也,吾見於夫子而問知,子曰 :『舉直錯諸枉,能使枉者直。』何謂也?」子夏曰:「富哉言乎?舜有天下, 選於眾,舉皋陶,不仁者遠矣;湯有天下,選於眾,舉伊尹,不仁者遠矣。」 子貢問友。子曰:「忠告而善道之,不可則止,毋自辱焉。」 《子路第十三》 子曰:「名不正,則言不順;言不順,則事不成;事不成,則禮樂不興;禮樂不 興,則刑罰不中;刑罰不中,則民無所措手足。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,言之必可 行也。君子於其言,無所苟而已矣!」 子曰:「其身正,不令而行;其身不正,雖令不從。」 葉公問政。子曰:「近者說,遠者來。」 子曰:「無欲速,無見小利;欲速則不達,見小利則大事不成。」 子曰:「君子和而不同,小人同而不和。」 子曰:「君子泰而不驕,小人驕而不泰。」 子曰:「剛毅木訥,近仁。」 《憲問第十四》 子曰:「有德者必有言,有言者不必有德。仁者必有勇,勇者不必有仁。」 子曰:「愛之,能勿勞乎?忠焉,能勿誨乎?」 子曰:「貧而無怨,難;富而無驕,易。」 子曰:「君子上達,小人下達。」 子曰:「古之學者為己,今之學者為人。」 子曰:「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。」 子曰:「不患人之不己知,患其不能也。」 或曰:「以德報怨,何如?」子曰:「何以報德?以直報怨,以德報德。」 《衛靈公第十五》 子張問行。子曰:「言忠信,行篤敬,雖蠻貊之邦行矣。言不忠信,行不篤敬, 雖州里行乎哉?」 子曰:「可與言,而不與之言,失人;不可與言,而與之言,失言。知者不失人 ,亦不失言。」 子曰:「志士仁人,無求生以害仁,有殺身以成仁。」 子曰:「工欲善其事,必先利其器。」 子曰:「人無遠慮,必有近憂。」 子曰:「躬自厚,而薄責於人,則遠怨矣!」 子曰:「群居終日,言不及義,好行小慧,難矣哉!」 子曰:「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。」 子曰:「君子求諸己,小人求諸人。」 子曰:「君子矜而不爭,群而不黨。」 子曰:「君子不以言舉人,不以人廢言。」 子貢問曰:「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?」  子曰:「其恕乎!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。」 子曰:「巧言亂德,小不忍則亂大謀。」 子曰:「眾惡之,必察焉;眾好之,必察焉。」 子曰:「人能弘道,非道弘人。」 子曰:「過而不改,是謂過矣!」 子曰:「吾嘗終日不食,終夜不寢,以思;無益,不如學也。」 子曰:「當仁不讓於師。」 子曰:「有教無類。」 子曰:「道不同,不相為謀。」 子曰:「辭,達而已矣!」 《季氏第十六》 孔子曰:「益者三友,損者三友:友直,友諒,友多聞,益矣;友便辟,友善柔 ,友便佞,損矣。」 孔子曰:「益者三樂,損者三樂:樂節禮樂,樂道人之善,樂多賢友,益矣;樂 驕樂,樂佚遊,樂宴樂,損矣。」 孔子曰:「君子有三戒:少之時,血氣未定,戒之在色;及其壯也,血氣方剛, 戒之在鬥;及其老也,血氣既衰,戒之在得。」 孔子曰:「君子有三畏:畏天命,畏大人,畏聖人之言。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 ,狎大人,侮聖人之言。」 孔子曰:「生而知之者,上也;學而知之者,次也;困而學之,又其次也;困而 不學,民斯為下矣!」 孔子曰:「君子有九思:視思明,聽思聰,色思溫,貌思恭,言思忠,事思敬, 疑思問,忿思難,見得思義。」 《陽貨第十七》 子曰:「性相近也,習相遠也。」 子曰:「唯上知與下愚不移。」 子曰:「鄉原,德之賊也!」 子曰:「道聽而塗說,德之棄也!」 子曰:「惡紫之奪朱也,惡鄭聲之亂雅樂也,惡利口之覆邦家者。」 子曰:「予欲無言!」子貢曰:「子如不言,則小子何述焉?」子曰:「天何言 哉?四時行焉,百物生焉,天何言哉?」 子曰:「飽食終日,無所用心,難矣哉!」 子曰:「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!近之則不孫,遠之則怨。」  《微子第十八》 柳下惠為士師,三黜。人曰:「子未可以去乎?」曰:「直道而事人,焉往而不 三黜?枉道而事人,何必去父母之邦?」 《子張第十九》 子張曰:「士,見危致命,見得思義,祭思敬,喪思哀,其可已矣。」 子夏曰:「日知其所亡,月無忘其所能,可謂好學也已矣!」 子夏曰:「小人之過也必文。」 子夏曰:「君子有三變:望之儼然,即之也溫,聽其言也厲。」 子游曰:「喪致乎哀而止。」 子貢曰:「君子之過也,如日月之食焉。過也,人皆見之;更也,人皆仰之。」 子貢曰:「譬之宮牆:賜之牆也及肩,窺見室家之好;夫子之牆數仞,不得其門 而入,不見宗廟之美,百官之富。得其門者或寡矣!」 《堯曰第二十》  曰:「朕躬有罪,無以萬方;萬方有罪,罪在朕躬。」 子張問於孔子曰:「何如斯可以從政矣?」子曰:「尊五美,屏四惡,斯可以從 政矣。」子張曰:「何謂五美?」子曰:「君子惠而不費,勞而不怨,欲而不貪 ,泰而不驕,威而不猛。」 子張曰:「何謂惠而不費?」子曰:「因民之所利而利之,斯不亦惠而不費乎? 擇可勞而勞之,又誰怨?欲仁而得仁,又焉貪?君子無眾寡,無小大,無敢慢, 斯不亦泰而不驕乎?君子正其衣冠,尊其瞻視,儼然人望而畏之,斯不亦威而不 猛乎?」 子張曰:「何謂四惡?」子曰:「不教而殺謂之虐;不戒視成謂之暴;慢令致期 謂之賊;猶之與人也,出納之吝,謂之有司。」 子曰:「不知命,無以為君子也;不知禮,無以立也;不知言,無以知人也。」 富在知足 貴在知退 福在受諫 四、孟子 《梁惠王章句》  孟子曰:「上下交征利,而國危矣。」  孟子曰:「仲尼曰:『始作俑者,其無後乎!』為其象人而用之也。」  孟子曰:「君子之於禽獸也,見其生,不忍見其死;聞其聲,不忍食其肉。是 以君子遠庖廚也。」  孟子曰:「挾太山以超北海,語人曰:『我不能』,是誠不能也;為長者折枝 ,語人曰:『我不能』,是不為也,非不能也。」  老吾老,以及人之老;幼吾幼,以及人之幼。  孟子曰:「無恆產而有恆心者,惟士為能」。  樂民之樂者,民亦樂其樂;憂民之憂者,民亦憂其憂。樂以天下,憂以天下, 然而不王者,未之有也。 《公孫丑章句》  齊人有言曰:「雖有智慧,不如乘勢;雖有鎡基,不如待時。」  自反而不縮,雖褐寬博,吾不惴焉?自反而縮,雖千萬人,吾往矣!  孟子曰:「夫志,氣之帥也;氣,體之充也。夫志,至焉;氣,次焉,故曰: 『持其志,無暴其氣。』」  孟子曰:「我善養吾浩然之氣。」  孟子曰:「非其君不事,非其民不使,治則進,亂則退,伯夷也。何事非君? 何使非民?治亦進,亂亦進,伊尹也。可以仕則仕,可以止則止,可以久則久, 可以速則速,孔子也。皆古聖人也,吾未能有行焉;乃所願,則學孔子也。」  孟子曰:「禍福無不自己求之者!詩云:『永言配命,自求多福。』太甲曰: 『天作孽,猶可違;自作孽,不可活。』此之謂也。」  孟子曰:「人皆有不忍人之心。先王有不忍人之心,斯有不忍人之政矣。以不 忍人之心,行不忍人之政,治天下可運之掌上。」  孟子曰:「無惻隱之心,非人也;無羞惡之心,非人也;無辭讓之心,非人也 ;無是非之心,非人也。惻隱之心,仁之端也;羞惡之心,義之端也;辭讓之心 ,禮之端也;是非之心,智之端也。人之有是四端也,猶其有四體也。」  孟子曰:「子路,人告之以有過,則喜;禹聞善言,則拜。大舜有大焉:善與 人同,舍己從人,樂取於人以為善。故君子莫大乎與人為善。」  孟子曰:「天時不如地利,地利不如人和。」又曰:「得道者多助,失道者寡 助。寡助之至,親戚畔之;多助之至,天下順之。」 《滕文公章句》  顏淵曰:「舜何人也?予何人也?有為者亦若是。」  孔子曰:『上有好者,下必有甚焉者矣。君子之德,風也;小人之德,草也; 草尚之風必偃。』  孟子曰:「民之為道也,有恆產者有恆心,無恆產者無恆心;苟無恆心,放僻 邪侈,無不為已。」  故曰:或勞心,或勞力。勞心者治人,勞力者治於人;治於人者食人,治人者 食於人;天下之通義也。  人之有道也,飽食、煖衣、逸居而無教,則近於禽獸。聖人有憂之,使契為司 徒,教以人倫:父子有親,君臣有義,夫婦有別,長幼有序,朋友有信。  以天下與人易,為天下得人難。  富貴不能淫,貧賤不能移,威武不能屈;此之謂大丈夫。  公都子曰:「外人皆稱夫子好辯,敢問何也?」孟子曰:「予豈好辯哉!予不 得已也!」 《離婁章句》  孟子曰:「離婁之明,公輸子之巧,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員;師曠之聰,不以六 律,不能正五音;堯 舜之道,不以仁政,不能平治天下。」  徒善不足以為政,徒法不能以自行。  孟子曰:「三代之得天下也,以仁;其失天下也,以不仁。國之所以廢興存亡 者亦然。」  孟子曰:「行有不得者,皆反求諸己。其身正,而天下歸之。」  孟子曰:「夫人必自侮,然後人侮之;家必自毀,而後人毀之;國必自伐,而 後人伐之。太甲曰:『天作孽,猶可違;自作孽,不可活。』此之謂也。」  孟子曰:「道在爾,而求諸遠;事在易,而求諸難。人人親其親、長其長,而 天下平。」  孟子曰:「存乎人者,莫良於眸子;眸子不能掩其惡。胸中正,則眸子瞭焉; 胸中不正,則眸子眊焉。聽其言也,觀其眸子,人焉廋哉?」  淳于髡曰:「男女授受不親,禮與?」  孟子曰:「禮也。」  曰:「嫂溺,則援之以手乎?」  曰:「嫂溺不援,是豺狼也。男女授受不親,禮也;嫂溺援之以手,權也。」  曰:「今天下溺矣,夫子之不援,何也?」  曰:「天下溺,援之以道;嫂溺,援之以手。子欲手援天下乎?」  孟子曰:「事,孰為大?事親為大。守,孰為大?守身為大。不失其身而能事 其親者,吾聞之矣;失其身而能事其親者,吾未之聞也。」  孟子曰:「人之患,在好為人師。」  孟子告齊宣王曰:「君之視臣如手足,則臣視君如腹心;君之視臣如犬馬,則 臣視君如國人;君之視臣如土芥,則臣視君如寇讎。」  孟子曰:「人有不為也,而後可以有為也。」  孟子曰:「仲尼不為已甚者。」  孟子曰:「大人者,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。」  孟子曰:「君子所以異於人者,以其存心也。君子以仁存心,以禮存心;仁者 愛人,有禮者敬人。愛人者,人恆愛之;敬人者,人恆敬之。」  君子有終身之憂,無一朝之患也。  孟子曰:「世俗所謂不孝者五:惰其四肢,不顧父母之養,一不孝也;博奕, 好飲酒,不顧父母之養,二不孝也;好貨財,私妻子,不顧父母之養,三不孝也 ;從耳目之欲,以為父母戮,四不孝也;好勇鬥很,以危父母,五不孝也。」 《萬章章句》  太誓曰:「天視自我民視,天聽自我民聽。」  孟子曰:「伯夷,聖之清者也;伊尹,聖之任者也;柳下惠,聖之和者也;孔 子,聖之時者也,孔子之謂集大成。」  萬章問曰:「敢問友?」孟子曰:「不挾長,不挾貴,不挾兄弟而友;友也者 ,友其德也,不可以有挾也。」 《告子章句》  孟子曰:「雖有天下易生之物也,一日暴之,十日寒之,未有能生者也。」  孟子曰:「魚,我所欲也;熊掌,亦我所欲也;二者不可得兼,舍魚而取熊掌 者也。生,亦我所欲也;義,亦我所欲也;二者不可得兼,舍生而取義者也。生 ,亦我所欲,所欲有甚於生者,故不為苟得也。死,亦我所惡,所惡有甚於死者 ,故患有所不辟也。」  孟子曰:「學問之道無他,求其放心而已矣。」  孟子曰:「大匠誨人,必以規矩;學者亦必以規矩。」  孟子曰:「舜發於畎畝之中,傅說舉於版築之間,膠鬲舉於魚鹽之中,管夷吾 舉於士,孫叔敖舉於海,百里奚舉於市。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 ,勞其筋骨,餓其體膚,空乏其身,行拂亂其所為,所以動心忍性,曾益其所不 能。」  孟子曰:「人恆過,然後能改;困於心,衡於慮,而後作;徵於色,發於聲, 而後喻。入則無法家拂士,出則無敵國外患者,國恆亡。然後知生於憂患,而死 於安樂也。」 《盡心章句》  孟子曰:「殀壽不貳,修身以俟之,所以立命也。」  孟子曰:「求則得之,舍則失之,是求有益於得也,求在我者也。求之有道, 得之有命,是求無益於得也,求在外者也。」  孟子曰:「萬物皆備於我矣。反身而誠,樂莫大焉。強恕而行,求仁莫近焉。 」  孟子曰:「行之而不著焉,習矣而不察焉,終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,眾也。」  孟子曰:「人不可以無恥;無恥之恥,無恥也。」  孟子曰:「古之人,得志,澤加於民;不得志,修身見於世。窮則獨善其身, 達則兼善天下。」  孟子曰:「待文王而後興者,凡民也;若夫豪傑之士,雖無文王猶興。」  孟子曰:「善政,不如善教之得民也。善政,民畏之;善教,民愛之。善政, 得民財;善教,得民心。」  孟子曰:「人之所不學而能者,其良能也;所不慮而知者,其良知也。孩提之 童,無不知愛其親者;及其長也,無不知敬其兄也。親親,仁也;敬長,義也。 無他,達之天下也。」  孟子曰:「舜之居深山之中,與木石居,與鹿豕遊,其所以異於深山之野人者 幾希;及其聞一善言,見一善行,若決江河,沛然莫之能禦也。」  孟子曰:「無為其所不為,無欲其所不欲,如此而已矣。」  孟子曰:「獨孤臣孽子,其操心也危,其慮患也深,故達。」  孟子曰:「君子有三樂,而王天下不與存焉。父母俱存,兄弟無故,一樂也; 仰不愧於天,俯不怍於人,二樂也;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,三樂也。君子有三樂 ,而王天下不與存焉。」  孟子曰:「雞鳴而起,孳孳為善者,舜之徒也;雞鳴而起,孳孳為利者,蹠之 徒也,欲知舜與蹠之分,無他,利與善之閒也。」  孟子曰:「有為者,譬若掘井;掘井九軔而不及泉,猶為棄井也。」  孟子曰:「君子之所以教者五:有如時雨化之者,有成德者,有達財者,有答 問者,有私淑艾者。此五者,君子之所以教也。」  孟子曰:「天下有道,以道殉身;天下無道,以身殉道。未聞以道殉乎人者也 。」  孟子曰:「親親而仁民,仁民而愛物。」  孟子曰:「知者無不知也,當務之為急;仁者無不愛也,急親賢之為務。堯 舜 之知而不物,急先務也;堯 舜之仁不愛人,急親賢也。」  孟子曰:「不仁哉,梁惠王也!仁者以其所愛,及其所不愛;不仁者,以其所 不愛,及其所愛。」  孟子曰:「盡信書,則不如無書。吾於武成,取二三策而已矣。仁人無敵於天 下;以至仁伐至不仁,而何其血之流杵也?」  孟子曰:「民為貴,社稷次之,君為輕。」  孟子曰:「聖人,百世之師也;伯夷、柳下惠是也。故聞伯夷之風者,頑夫廉 ,懦夫有立志;聞柳下惠之風者,薄夫敦,鄙夫寬。奮乎百世之上,百世之下, 聞者莫不興起也;非聖人而能若是乎?而況于親炙之者乎?」  孟子曰:「仁也者,人也。合而言之,道也。」  孟子曰:「賢者以其昭昭,使人昭昭;今以其昏昏,使人昭昭。」  孟子曰:「可欲之謂善,有諸己之謂信,充實之謂美,充實而有光輝之謂大, 大而化之之謂聖,聖而不可知之之謂神。」  孟子曰:「其為人也小有才,未聞君子之大道也,則足以殺其軀而已矣!」  孟子曰:「說大人,則藐之,勿視其巍巍然。堂高數仞,榱題數尺,我得志弗 為也;食前方丈,侍妾數百人,我得志弗為也;般樂飲酒,驅騁田獵,後車千乘 ,我得志弗為也;在彼者,皆我所不為也;在我者,皆古之制也,吾何畏彼哉! 」  孟子曰:「養心莫善於寡欲。」  孟子曰:「孔子不得中道而與之,必也狂獧乎!狂者進取,獧者有所不為也。 孔子豈不欲中道哉?不可必得,故思其次也。」 四書選粹 終 五、老子  道可道,非常道;名可名,非常名。  無,名天地之始;有,名萬物之母。  故常無,欲以觀其妙;常有,欲以觀其徼。此兩者同,出而異名,同謂之玄, 玄之又玄,眾妙之門。 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,斯惡已;皆知善之為善,斯不善已。  有無相生,難易相成,長短相較,高下相傾,音聲相和,前後相隨。是以聖人 處無為之事,行不言之教。  生而不有,為而不恃,功成而弗居。夫唯弗居,是以不去。  不尚賢,使民不爭;不貴難得之貨,使民不為盜;不見可欲,使民心不亂。  多言數窮,不如守中。  上善若水,水善利萬物而不爭。……夫唯不爭,故無尤。  富貴而驕,自遺其咎。功遂身退,天之道。  五色令人目盲;五音令人耳聾;五味令人口爽;馳騁畋獵,令人心發狂;難得 之貨,令人行妨。是以聖人為腹不為目,故去彼取此。  寵辱若驚,貴大患若身。何謂寵辱若驚?寵為上,辱為下,得之若驚,失之若 驚,是謂寵辱若驚。何謂貴大患若身?吾所以有大患者,為吾有身,及吾無身, 吾有何患?  知常曰明。不知常,妄作凶。  大道廢,有仁義;智慧出,有大偽;六親不和,有孝慈;國家昏亂,有忠臣。  曲則全,枉則直,窪則盈,敝則新,少則得,多則惑。是以聖人抱一為天下式 。  不自見,故明;不自是,故彰;不自伐,故有功;不自矜,故長。夫唯不爭, 故天下莫能與之爭。  企者不立,跨者不行。自見者不明,自是者不彰,自伐者無功,自矜者不長。 ……故有道者不處。  聖人常善救人,故無棄人;常善救物,故無棄物。  夫佳兵者不祥之器,物或惡之,故有道者不處。  知人者智,自知者明。勝人者有力,自勝者強。知足者富,強行者有志。不失 其所者久,死而不亡者壽。  道常無為,而無不為。侯王若能守之,萬物將自化。  上士聞道,勤而行之;中士聞道,若存若亡;下士聞道,大笑之。不笑,不足 以為道。  名與身孰親?身與貨孰多?得與亡孰病?是故甚愛必大費,多藏必厚亡。知足 不辱,知止不殆,可以長久。  大成若缺,其用不弊;大盈若沖,其用不窮。大直若屈,大巧若拙。大辯若訥 。  禍莫大於不知足;咎莫大於欲得。  為學日益,為道日損。  聖人無常心,以百姓心為心。  知者不言,言者不知。塞其兌,閉其門,挫其銳,解其分,和其光,同其塵。 是謂玄同。  禍兮,福之所倚;福兮,禍之所伏。孰知其極?  治大國,若烹小鮮。  圖難於其易,為大於其細。天下難事,必作於易;天下大事,必作於細。  夫輕諾必寡信,多易必多難。  善為士者不武,善戰者不怒,善勝敵者不與,善用人者為之下。  聖人自知不自見,自愛不自貴。  天之道,其猶張弓與!高者抑之,下者舉之;有餘者損之,不足者補之。天之 道,損有餘而補不足;人之道,則不然,損不足以奉有餘。  天下莫柔弱於水,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,以其無以易之。弱之勝強,柔之勝剛 ,天下莫不知,莫能行。  和大怨,必有餘怨,安可以為善?  天道無親,常與善人。  信言不美,美言不信。善者不辯,辯者不善。知者不博,博者不知。聖人不積 ,既以為人己愈有,既以與人己愈多。天之道,利而不害;聖人之道,為而不爭 。 老子選粹 終 四書‧老子選粹 終 貳、白話解  一、大學  子程子曰:「大學,孔氏之遺書,而初學入德之門也。」於今可見古人為學次 第者,獨賴此篇之存,而論、孟次之。學者必由是而學焉,則庶乎其不差矣。  白話解:宋朝大儒,程伊川先生說:「大學是孔子留傳下來的書,是初學者進 修德行的門徑。」到如今還能夠看出古人作學問先後次序的,全靠這本書的存在 ;至於論語和孟子,研讀的順序應在其後。學習的人必須從這本書學起,那就差 不多不會有錯了。  大學之道:在明明德,在親民,在止於至善。  白話解:大學所講的道理,在於彰顯人人本有天賦所具的靈明德性(明明德) ;在推己及人,使人人都能去除污染而才德日新(親民者新民也);在精益求精 ,達到最完善的地步並且保持不變。  知止而后有定,定而后能靜,靜而后能安,安而后能慮,慮而后能得。  白話解:知道要達到至善的境界,然後心志才會有定向;心志有定向,然後心 才能靜下來,不會妄動;心不妄動,然後才能隨遇而安;能夠隨遇而安,然後才 能思慮周詳、處事精當;能夠思慮周詳,才能達到至善的境界。  物有本末,事有終始,知所先後,則近道矣。  白話解:天地萬物皆有本有末,凡事都有開始和終了,能夠明白本末、終始的 先後次序,就能接近大學所講的修己治人的道理了。  欲治其國者,先齊其家;欲齊其家者,先修其身;欲修其身者,先正其心;欲 正其心者,先誠其意;欲誠其意者,先致其知;致知在格物。  白話解:要想治理好自己的國家(治國),一定要先管理好自己的家庭(齊家 );要想管理好自己的家庭,一定要先修養好自己本身的德行(修身);要想修 養自己本身的德行,必須先端正自己的心念(正心);要想端正自己的心念,必 先使自己的念頭真誠、無私(誠意);要想使自己的念頭真誠無私,必先明理, 窮究事物的道理(致知);要想明理,必先要革除物欲,修正自己不正確的觀念 (格物)。總合「明明德、親民、止於至善」,稱為三綱八目。  格者:正其不正,修正、改正也。  科學的學庸:「研機於心意初動之時,窮理於事物始生之處。」  物格而后知至,知至而后意誠,意誠而后心正,心正而后身修,身修而后家齊 ,家齊而后國治,國治而后天下平。  白話解:經過一番窮理盡性的功夫,物欲革除之後(物格),一切事物的道理 無不清楚明白(知至);明理之後,起心動念皆是真誠無妄(意誠);起心動念 真誠無妄,自然存心端正無私無偏(心正);身心端正無私,自然會好好的修養 德行(身修);能夠修養德行身體力行,自然一家和睦井然有序(家齊);家庭 經營得和睦又井井有條之後,才能夠治理好國家(國治);國家的治理能夠上軌 道之後,才能進一步使天下太平(天下平)。  自天子以至於庶人,壹是皆以修身為本。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;其所厚者薄, 而其所薄者厚,未之有也。  白話解:上自天子,下至平民,一切都要以修身作為根本。如果根本的修身都 亂了、都做不好,卻想要治國、平天下那是不可能的;把首要的修身、齊家看得 不重要,反而去高談治國、平天下的大道理,從來沒有會成功的。  湯之盤銘曰:「苟日新,日日新,又日新。」  白話解:商湯在他盥洗用的銅盤,刻上銘辭自我勉勵說:「假使能夠把今天所 習染的污垢洗淨自新;就應該天天求自新、求進步;然後繼續不斷的努力,去滌 除污染,使自己一天比一天更進步。」  為人君,止於仁;為人臣,止於敬;為人子,止於孝;為人父,止於慈;與國 人交,止於信。  白話解:為人君的(領導者、主管),要做到仁愛;做人臣子(部屬)的,要 做到敬業;做子女的,要孝順父母;做父母的,要慈愛子女;與他人交往,言行 要守信用。  君有如現代的領導人、主管,臣如部屬、員工。  詩云:「……有斐君子,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。……」如切如磋者,道學也; 如琢如磨者,自修也。  白話解:詩經上說:「文質彬彬的君子,他治學修德的功夫就像治骨角、治玉 石一般,不斷的切磋琢磨,希望精益求精。」像治骨角般的切磋,是說明他研究 學問的功夫;像雕琢玉石般的琢磨;是說明他自我要求,力行存養省察,敦品勵 行的功夫。  所謂「誠其意」者,毋自欺也。  白話解:所謂誠意,就是不欺騙自己。  不欺人是存心忠厚,不被人欺是聰明,不自欺能夠誠實的面對自己,才是大丈 夫。  誠於中,形於外。故君子必慎其獨也。  白話解:一個人內心真誠,必定會表露在外表上。所以君子在一個人獨處時, 必定更為小心謹慎,不敢隨便。  所謂天知、地知、你知、我知。  曾子曰:「十目所視,十手所指,其嚴乎!」  白話解:曾子說:「一個人獨處時,就好像有十雙眼睛在注視著你,十隻手在 指著你,這是多麼嚴峻可畏啊!」  所以君子不欺暗室,與上文慎獨意義相同。  富潤屋,德潤身,心廣體胖。  白話解:有錢人,可以用財富來裝飾他的屋子;有德行的人,則是用美德來潤 澤自身,因為內心坦然寬大平和,身體自然舒泰安穩。  所謂「修身在正其心」者,身有所忿懥,則不得其正;有所恐懼,則不得其正 ;有所好樂,則不得其正;有所憂患,則不得其正。  白話解:所謂「修身在於正心」的意思是說:憤怒的時候,心就不平正;有恐 懼的時候,心就不平正;有貪圖愛戀的意圖時,心就不平正;有憂患的時候,心 也不得平正。  喜怒哀樂愛惡懼等七情,皆使人心受到種種不同程度的影響。  心不在焉:視而不見,聽而不聞,食而不知其味。  白話解:如果心不專注,受到情緒的支配影響,就會變成:眼睛看著東西,卻 像沒有看到一樣;耳朵聽著聲音,卻像沒有聽到一樣;口裡吃著東西卻不知道是 什麼味道。  諺有之曰:「人莫知其子之惡,莫知其苗之碩。」  白話解:俗話說:「人們通常都不了解,自己孩子的缺點(壞處),也不了解 自家的禾苗已經長得很碩大。」  中庸說:心有所偏,則不得其正,當然見不到事實真相。  心誠求之,雖不中,不遠矣。  白話解:心裡確實有這個念頭,誠心誠意努力去做,雖不一定符合目標,但距 離理想也就不遠了。  一家仁,一國興仁;一家讓,一國興讓;一人貪戾,一國作亂;其機如此。此 謂 一言僨事,一人定國。  白話解:為人君的(領導者),能夠力行仁愛,做為家庭的表率,久而久之, 將會影響全國人也跟著行仁;為人君的(領導者)能夠力行謙和禮讓的美德,日 子久了,也會影響全國人興起謙和禮讓的風氣;如果為人君的貪婪暴戾,日子久 了,全國人民也會跟著犯上作亂。它的影響就是這樣大。這叫做:「一句話能把 事情破壞,一個人也能安邦定國。」  君子有諸己,而後求諸人;無諸己,而後非諸人。  白話解:有德行的領導人,必定是自己先有了善行,然後再要求別人行善;必 定是先要求自己沒有過錯,然後才能指正別人的過錯。  子曰:「己身正,不令而從,己身不正,雖令不從。」  所惡於上,毋以使下;所惡於下,毋以事上;所惡於前,毋以先後;所惡於後 ,毋以從前;所惡於右,毋以交於左;所惡於左,毋以交於右;此之謂絜矩之道 。  白話解:我厭惡上司以不合理的態度對待我,我也不以那種態度對待我的部屬 ;我厭惡部屬以不合理的態度對待我,我也不以那種態度對待上司;相同的道理 ,我厭惡在我前面的人,對我所做的事,我也不做那些事,去對待在我後面的人 ;我厭惡在我後面的人對我所做的事,我就不做那些事,去對待在我前面的人; 我厭惡在我右邊的人所做的惡事,我就不會把同樣的惡行加在左邊的人身上;我 厭惡在我左邊的人所做的惡行,我就不會把同樣的惡行加在右邊的人身上。這種 「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」的行為,就是推己及人的絜矩之道。  絜矩:指審度法則而不違理。  見賢而不能舉,舉而不能先,命也;見不善而不能退,退而不能遠,過也。  白話解:看見賢能的人,不能推薦舉用,或是雖然推薦舉用卻不肯優先,這是 怠慢輕忽的行為;看見壞人不能黜退、拒絕他,拒絕之後又不能疏遠他,這種行 為是錯誤的。  命,鄭玄云:「當作慢。」程子云:「當作怠。」  是故君子先慎乎德。有德此有人,有人此有土,有土此有財,有財此有用。德 者,本也;財者,末也。外本內末,爭名施奪。是故財聚則民散,財散則民聚。 是故言悖而出者,亦悖而入;貨悖而入者,亦悖而出。  白話解:所以君子必先謹慎修好品德。有品德才會有人民擁護,有人民擁護才 能保有土地,有土地才能生產財富,有財富才能供應國家的用度(教育與國家建 設等)。品德是根本,財富是枝末。輕視品德的修養,重視財富的聚斂,無異是 與民爭利。所以,如果君主(領導者)的財富聚集了,人民反而會背離(失去民 心);君主分散財富以利人民,民心就會聚集在一起,向著君主。所以,如果你 以不合理的言辭待人,別人也會用不合理的言辭來對待你;財富如果以不正當的 手段奪取,也會以不合理的方式揮霍一空。  好人之所惡,惡人之所好,是謂拂人之性,菑必逮夫身。是故君子有大道,必 忠信以得之,驕泰以失之。  白話解:喜好眾人所厭惡的,厭惡眾人所喜好的,這叫做違反人性,災禍必然 降臨到他的身上。因此治理國事的君子,必有修己治人的法則,那就是忠誠、信 實才能得民心;驕傲、奢侈、放逸、隨便,必將失去民心。  「」、『菑』皆古災字。  生財有大道:生之者眾,食之者寡;為之者疾,用之者舒;則財恆足矣。  白話解:富國裕民有一個重要的法則:從事生產的人多,坐食俸祿的人少;生 產的速度快,財貨耗用得慢;這樣國家的財富就能經常保持充裕了。  仁者以財發身,不仁者以身發財。  白話解:有仁德的人,運用財物幫助他人,自然得到眾人的擁戴,不仁的人, 利用身分地位搜刮財富,終必招來亡身之禍。  國不以利為利,以義為利也。  白話解:一個國家不應該以財貨為利益,應該以仁義為利益。  以利為利,即是以利為目標,孟子說:上下交征利,國危矣!以義為利,即是 以義為目標,方為長治久安之道。 大學選粹.白話解 終 二、中庸  子程子曰:「不偏之謂中,不易之謂庸;中者,天下之正道,庸者,天下之定 理。此篇乃孔門傳授心法,子思恐其久而差也,故筆之於書,以授孟子。其書始 言一理,中散為萬事,末復合為一理。放之則彌六合,卷之則退藏於密。其味無 窮,皆實學也。善讀者玩索而有得焉,則終身用之有不能盡者矣。」  白話解:程伊川先生說:「不偏於一邊的叫做中,永遠不變的叫做庸;中是天 下的正道,庸是天下的定理。這一篇中庸,是孔門傳授的心得法要,孔子之孫子 思,恐怕年代久了,傳授會有誤差,所以把它寫成書,傳授給孟子。這本書,開 始時祇說一個道理,中間分散為萬般事體,最後又匯歸到一個道理上。這個道理 展開來可以滿天地四方,歸納起來可以收藏在隱密的方寸之間。它的意思無有 窮盡,都是實實在在的學問。善於讀書的人,仔細思量,用心研究,如果能體會 出心得,用在做人處世上,就是一生也受用不盡啊!」  天命之謂性,率性之謂道,修道之謂教。道也者,不可須臾離也;可離,非道 也。  白話解:上天所賦予人的本質叫做本性(天性),遵循著自然的本性形成的各 種規範叫做道;修正過與不及的差別行為,使一切事物皆能合於自然軌範的正道 ,這稱之為教化。這個正道,是片刻也不能夠離開的;可以離開的,就不是正道 了。  法律無假期,修行不分時候與場所,存心無私無我,是道也。  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,恐懼乎其所不聞。莫見乎隱,莫顯乎微,故君子慎其獨 也。  白話解:君子在人看不到的地方,更是小心謹慎;在人聽不到的地方,也是很 慎重不敢隨便。最隱暗的地方,也是最容易被發現的處所;最細微的事物,也是 最容易顯露的,因此君子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,更是特別謹慎,不使欲念在隱微 中滋長。  喜怒哀樂之未發,謂之中;發而皆中節,謂之和。中也者,天下之大本也;和 也者,天下之達道也。致中和,天地位焉,萬物育焉。  白話解:喜怒哀樂的情感還沒有發動的時候,內心是平靜沒有偏斜的,稱之為 「中」;如果感情發動時,沒有過與不及,像音樂都能合乎節奏,稱之為「和」 。中,是天下萬事萬物的根本;和,是天下共遵的大道。如果能夠把中、和的道 理推而極之,達到圓滿的境界,那麼天地萬物,都能各安其所,各遂其生了。  仲尼曰:「君子中庸,小人反中庸。君子之中庸也,君子而時中;小人之反中 庸也,小人而無忌憚也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君子所作所為、一言一行都依著中庸的道理,小人所作所 為都違反中庸的道理。君子之所以能合乎中庸的道理,是因為君子能隨時守住中 道,無過與不及;小人之所以違反中庸,是因為小人自私自利,沒有顧忌,無所 不為。」  子曰:「道之不行也,我知之矣:知者過之,愚者不及也。道之不明也,我知 之矣:賢者過之,不肖者不及也。人莫不飲食也,鮮能知味也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中庸之道不能實行的原因,我知道了:聰明的人認識過了 頭,自以為是,以為不足行;愚笨的人,因為不能理解而不能行。中庸之道不能 闡明、弘揚的原因,我知道了:賢能的人做過頭了,以為不足以知(不必再說了 );才能差的人根本做不到,又不肯設法求知。就像人們沒有不飲食的,卻很少 能夠真正知道其中的滋味啊!。」  子曰:「舜其大知也與!舜好問而好察邇言,隱惡而揚善。執其兩端,用其中 於民,其斯以為舜乎!」  白話解:孔子說;「舜真是有大智慧啊!他喜歡徵詢別人的意見,就算是很淺 近的話,也歡喜省察它的涵意。把別人錯誤和不好的意見隱藏起來,同時又表揚 別人正確的好意見,最後再將眾人的意見,所有過與不及之處都加以折衷,取其 中道,實施在人民身上,這就是舜之所以被稱為大智慧的緣故吧!」  子曰:「回之為人也,擇乎中庸,得一善,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顏回做人處世,能謹守中庸之道,無過與不及。領會到一 個好的道理,就奉持在心中,而且守住不失。」  子路問「強」。子曰:「南方之強與?北方之強與?抑而強與?寬柔以教,不 報無道,南方之強也;君子居之。衽金革,死而不厭,北方之強也;而強者居之 。故君子和而不流,強哉矯!」  白話解:子路問孔子怎樣叫做「強」?孔子說:「你所問的是『南』方人的強 呢?還是『北』方人的強?還是『你』所謂的強呢?用寬宏柔和的道理教化人, 能忍受無理的欺侮而不報復,這是南方人的強;君子安於此道。至於披鎧甲,臥 枕刀槍,戰鬥到死也不後悔,這是北方人的強;那些好勇鬥狠的人安於此道。所 以君子能與人和平相處,卻不隨流俗移轉,這才是真正的『強』啊!」  君子之道,肇端乎夫婦。  白話解:君子做人的道理,從建立良好的夫婦關係開始。  有夫婦始有家庭,有家庭才有父母兒女與兄弟姊妹等親屬關係,然後再擴展到 朋友與君臣(長官與部屬)等社會關係,因此家庭和樂是社會安定的基礎,家庭 教育更是一切教育的樞紐(關鍵)!  子曰:「道不遠人,人之為道而遠人,不可以為道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中庸之道是離人不遠的,假使有人遵行中庸之道而遠離人 群,那就不可以稱之為道了。」  道在人身上,道在生活之中。  言顧行,行顧言,君子胡不慥慥爾!  白話解:說話時要顧慮到能不能做到,做事時也要顧慮到與自己所說的話,是 不是一致。君子何不努力篤行實踐,做到言行一致呢!  君子素其位而行,不願乎其外。素富貴,行乎富貴;素貧賤,行乎貧賤;素夷 狄,行乎夷狄;素患難,行乎患難。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!  白話解:君子只求就現在所處的地位,來做他應該做的事,不貪慕本分以外的 事。處在富貴的地位,就做富貴人應該做的事;處在貧賤的地位,就做貧賤時應 該做的事;處在夷狄未開化的環境,就做夷狄所應該做的事;處在患難的境遇, 就做患難時所應該做的事。君子安心在道,知足守分、樂天知命,故能隨遇而安 ,無論在什麼地方,都能悠然自得。  上不怨天,下不尤人,故君子居易以俟命,小人行險以徼幸。  白話解:君子上不埋怨天,下不怨恨他人,所以君子能安心的處在平易的地位 ,做好本分的工作,等候天命(機會)的到來;小人卻冒險去妄求、希望得到非 分的利益。  子曰:「射有似乎君子,失諸正鵠,反求諸其身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射箭很像君子做人的道理,射不中靶心,就要反身過來( 回頭)檢討自己,看看自己還有那些地方沒有做好。」  行有不得者,反求諸己。  君子之道,辟如行遠必自邇,辟如登高必自卑。  白話解:君子之道,好比走遠路,一定要從近處開始,好比登高處,一定要從 低處開始。  哀公問政。子曰:「文、武之政,布在方策。其人存,則其政舉,其人亡,則 其政息。人道敏政,地道敏樹。夫政也者,蒲盧也。」  白話解:魯哀公問為政的道理。孔子回答說:「周文王和周武王的施政,都記 載在典冊(竹簡或木牘)上面。當他們在位的時候,一切政治措施都得以依照理 想來推行;他們一過世,他們所推行的政治措施就日漸廢弛。由此可知以人推行 政治,在使政教快速推行;利用土地種樹,在使樹木快速生長。施政的道理就像 蒲葦快速生長一樣,只要不違反本性,是很容易見到成效的。」  故為政在人;取人以身,脩身以道,脩道以仁。仁者,人也,親親為大;義者 ,宜也,尊賢為大。親親之殺,尊賢之等,禮所生也。  白話解:所以為政之道,在於得到人才;而得人才的方法,在於領導者能修養 自身,以德行感召人才來歸附,修身必須依據道(天下人共同遵守的法則)為準 則,修道,要發揮仁心,使人人和諧相處。所謂仁,就是人性的表現,以愛自己 的親人為最重要;所謂義,就是合宜的行為,以尊敬賢德的人最為重要。親族之 愛因關係親疏而有差別,尊重賢能之士也有程度高下的等級,禮就由此而產生。  天下之達道五,所以行之者三。曰:君臣也,父子也,夫婦也,昆弟也,朋友 之交也。五者,天下之達道也。智、仁、勇,三者,天下之達德也。所以行之者 一也。  白話解:天下人普遍共同遵守的大道有五種,當其力行實踐時,必須具備智、 仁、勇三種內涵。我們說:君臣、父子、夫婦、兄弟姊妹、朋友的交往,這五種 關係,就是天下人所共同遵守的倫常大道。而智慧、仁愛、勇氣是人人都必須具 備的三種德性,當它實行時,就是一個『誠』字貫穿在其中。  要五達道通行,必須要三達德合一。  或生而知之,或學而知之,或困而知之;及其知之,一也。或安而行之,或利 而行之,或勉強而行之;及其成功,一也。  白話解:五倫與智、仁、勇三達德以及誠的道理,有的人天生就知道了,有些 人是經過學習才知道的,還有些人則是經過困苦的磨鍊才明白;等到明白以後, 其中的道理都是一樣的。這些道理,有些人是心安理得的實行,有些人是因為有 利益才去做,還有些人則需要勉強才會去做;一旦做成功了,結果也都是一樣的 。  子曰:「好學近乎知,力行近乎仁,知恥近乎勇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喜歡研究學問的,就接近智慧了;能夠努力行善的,就接 近仁了;知道什麼是羞恥的事而不為,就接近勇了。」  知恥者,能拒絕羞恥事,不做羞恥事,諸惡莫作,故近乎勇;如果能再接再厲 ,為所當為,眾善奉行,即是真正的「勇」者!  凡事豫則立,不豫則廢;言前定,則不跲;事前定,則不困;行前定,則不疚 ;道前定,則不窮。  白話解:豫者預也。任何事情,事前有準備就能成功,沒有準備就要失敗。說 話先有準備,就不會詞窮理屈站不住腳;做事先有準備,就不會遭遇到困難挫折 ;行動前先有計畫,先有定奪,就不會發生錯誤後悔的事;做人的道理能夠事先 明白決定妥當,就不會行不通了。  博學之,審問之,慎思之,明辨之,篤行之。有弗學,學之弗能,弗措也;有 弗問,問之弗知,弗措也;有弗思,思之弗得,弗措也;有弗辨,辨之弗明,弗 措也;有弗行,行之弗篤,弗措也。  白話解:要廣博的學習,詳細的求教,慎重的思考,明白的辨別,確實的力行 。不學則已,既然學了,不學到通達曉暢,絕不終止;不去求教則已,既然求教 ,不到徹底明白,絕不終止;不去思考則已,既然思考了,不把道理想通,絕不 終止;不去辨別則已,既然辨別了,不到清楚明白,絕不終止;不做則已,既然 做了,不做到確實圓滿絕不終止。  人一能之,己百之;人十能之,己千之。果能此道矣,雖愚必明,雖柔必強。  白話解:別人學一次就會了的,我就學他一百次;別人學十次就會了的,我就 學他一千次。如果真能這樣做,雖是極笨的人,一定會變得聰明,即使再柔弱的 人,也一定會變得堅強。  學習,透過不斷的學習,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個性,甚至改變一生!  唯天下至誠,為能盡其性;能盡其性,則能盡人之性;能盡人之性,則能盡物 之性;能盡物之性,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;可以贊天地之化育,則可以與天地參 矣。  白話解:天下唯有至誠懇切的人,能夠徹底明瞭自己的本性;能夠徹底明瞭自 己的本性,才能徹底明瞭人類的本性;能夠徹底瞭解人類的本性,就能徹底瞭解 萬物的本性;能徹底瞭解萬物的本性,就可以贊助天地化育萬物;能贊助天地化 育萬物,就可以與天地並列為三了。  三才者天、地、人。  誠者,物之終始;不誠,無物。是故君子誠之為貴。誠者,非自成己而已也, 所以成物也。  白話解:誠,是萬事萬物的本末終始;不誠,就虛妄無物了。所以,君子把誠 看得特別寶貴。「誠」,並不是成全自己的人格就算了,還要能夠成全萬事萬物 源於自然的本性。  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,致廣大而盡精微,極高明而道中庸。溫故而知新,敦厚 以崇禮。是故,居上不驕,為下不倍。國有道,其言足以興;國無道,其默足以 容。詩曰:「既明且哲,以保其身。」其此之謂與!  白話解:君子要恭敬地奉持自身本具的德性,同時要講求學問,致力於道體的 廣大(尊德性),盡心於道體的精微(道問學),雖然極其高明,依然不偏不倚 的遵循中庸之道。溫習已知以增進新知,存心敦厚而尊崇禮節。所以在上位時不 會驕傲,在下位時也不會背叛作亂。當國家政治上軌道時,他的言論可以振興國 家;當國家政治紊亂無道時,他的沈默足以保全自身。詩經上說:『既明理又有 智慧,可以保全其身。』就是這個意思吧!  倍者:背也。  子曰:「愚而好自用,賤而好自專。生乎今之世,反古之道。如此者,及其 身者也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愚笨的人偏要自恃才能(自以為是);卑賤的人偏愛自作 主張(獨斷專行);生在現今的時代,偏要恢復古代的作法;這樣的人,災害將 會降臨到他的身上。(夫子之意為應尊重當代的禮法制度,勿擅作更改。)  仲尼祖述堯舜,憲章文武;上律天時,下襲水土。辟如天地無不持載,無不覆 幬;辟如四時之錯行,如日月之代明。萬物並育而不相害,道並行而不相悖。小 德川流,大德敦化。此天地之所以為大也。  白話解:孔子遠宗堯舜之道,一脈相傳,近則取法周朝文王武王的典章制度; 上法天時的自然運行,下合水土生成之理。譬如天地之無所不載,無不覆蓋;譬 如春夏秋冬四季之更迭運行,如日月之交替照明。萬物同時生長而不相妨害,日 月運行,四時更替而彼此不相背逆。小的德行,好比河川分流,長流不息;大的 德行,如根深葉茂,敦厚化育,無窮無盡。這就是天地之所以偉大的道理啊!  君子之道,淡而不厭,簡而文,溫而理;知遠之近,知風之自,知微之顯,可 與入德矣。  白話解:君子待人的道理,看來很平淡,卻不會使人討厭;看來似簡單平易卻 有文采,雖然溫和卻不失條理;見彼而知此,見外而知內,見微小而知顯著,能 明白這樣的道理,就可以入道德之門了。  君子內省不疚,無惡於志。君子之所不可及者,其唯人之所不見乎!詩云:「 相在爾室,尚不愧於屋漏。」  白話解:君子只求自我反省時沒有過失,能無愧於心。君子讓人趕不上的,恐 怕是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,也能潔身自愛吧!詩經上說:「君子獨居在屋內深處 ,也能無愧於心。」(君子之戒慎恐懼無時不然,心地光明磊落亦無處不然。) 大學.中庸選粹.白話解 終 參考資料:大學微言.南懷瑾   四書廣解   蔣伯潛      四書讀本 高政一   大學中庸今註今譯 宋天正                 大學中庸精注  三、論語 《學而第一》 子曰:「學而時習之,不亦說乎?有朋自遠方來,不亦樂乎?人不知而不慍,不 亦君子乎?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在生活中隨時隨地學習修身養性與福國利民的學問,又能 夠適時的溫習、體驗、反省,漸漸的進步了,自有會心之處,不是很令人欣喜嗎 ?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從遠方來,與我切磋學問,不是也很快樂嗎?當自己的道德 學問有成就時,即使旁人不知道,也沒有絲毫埋怨的念頭,這不正是一個君子的 風範嗎?」  人生就是一連串的學習過程,先要自得其樂而後方能與人同樂。 有子曰:「其為人也孝弟,而好犯上者鮮矣;不好犯上,而好作亂者,未之有也 。君子務本,本立而道生;孝弟也者,其為仁之本與?」  白話解:有子說:「一個能孝順父母,又能友愛兄弟姊妹的人,卻存心喜好冒 犯長上,那是很少有的。不喜歡冒犯長輩和上司,卻喜好作亂的人,就更不會有 了。一個關懷世道人心的君子,必定很專注、很用心於根本的事情,根本建立好 了,仁道自然因此產生。孝順父母與尊敬兄長,應該是仁的根本吧!」 子曰:「巧言令色,鮮矣仁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刻意說出甜蜜中聽的話,又裝出討人喜歡的臉色,那樣的 人是很少有仁心的。」  缺乏誠意,不是真心之故。 曾子曰:「吾日三省吾身:為人謀而不忠乎?與朋友交而不信乎?傳不習乎?」  白話解:曾子說:「我每天常常以三件事來反省自己。替人策劃事情,有沒有 盡心?和朋友相交,有沒有不誠信的地方?師長傳授的學業和道理,有沒有不純 熟、沒做到之處?」 子曰:「弟子入則孝,出則弟,謹而信,汎愛眾,而親仁。行有餘力,則以學文 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做一個學生,在家應當孝順父母,出外應該恭敬長上,做 事須謹慎,說話要誠信,對眾人要平等友愛,特別應該親近有仁德的人;如此修 行還有餘力,再去追求書本中的知識學問。」  (德智體群美五育,德育是根本最重要,故居首位。) 子夏曰:「賢賢易色,事父母能竭其力,事君能致其身,與朋友交,言而有信, 雖曰未學,吾必謂之學矣。」  白話解:子夏說:「一個人,能移轉愛美之心,去尊敬賢能的人;侍奉父母能 盡心盡力,肯貢獻個人心智來報效國家;和朋友交往,能嚴守信義誠實不欺,這 樣的人,縱使他謙虛的說沒有讀過書,我也必定肯定他是一位很有學養的人。」  『賢賢易色』另解:娶妻重德而輕色(明夫婦之倫)。  又論語別裁:色是態度、形色。指能尊敬學問道德好的人,而改變自己的態度 ,向他學習。 子曰:「君子不重則不威;學則不固。主忠信,毋友不如己者,過則勿憚改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一個君子,如果舉止不莊重就沒有威儀尊嚴,不受人尊敬 ;肯向學就不至於頑固、粗俗、簡陋。行事當以忠信為主;不要和品行操守不好 的人為友;如果發現自己有了過失,不要害怕去改正。」  按錢穆先生註:「雖然無友不如己者;只是我心常見,人之勝己,故友之。」 或曰:不要結交和自己志趣不相同的人為友。  論語別裁:一個人如果不自重,沒有信心,就沒有威儀,他的學問是不穩固的 (學養無法在危亂時起作用)。又「無友不如己者」:不要看不起任何人,應該 尊重別人如同尊重自己。 曾子曰:「慎終追遠,民德歸厚矣。」  白話解:曾子說:「親人過世時,如果能夠遵守禮節來辦理喪葬事宜,對於亡 故已久的祖先,仍能經常追思懷念,那麼風俗民情必然趨向敦厚善良啊!」  論語別裁:「慎終追遠」「終」是結果,「遠」是遠因。即一個人想要有好的 結果,就要有好的開始(修好因才能結好果)。大家明白這個道理,社會道德風 俗自然都歸於忠厚了。 子貢曰:「夫子溫、良、恭、儉、讓。」  白話解:子貢說:「老師是溫和敦厚的、善良的、恭敬的、節儉與謙讓的。」 有子曰:「禮之用,和為貴;先王之道,斯為美,小大由之。有所不行,知和而 和,不以禮節之,亦不可行也。」  白話解:有子說:「禮的運用,貴在能中和。先王傳下來的道,以禮為最美好 ,不論小事大事都是依禮的精神而行。但也有行不通之處,這個時候如果只知道 要『和』,只想以和為貴,一味的用『和』,不用『禮』來節制,也是不行的。  即禮的中和作用有一定的限度,過與不及都須調整。 有子曰:「信近於義,言可復也;恭近於禮,遠恥辱也。因不失其親,亦可宗也 。」  白話解:有子說:「與人相約應該守信,但所約定的事必須合乎義理,才能實 踐兌現。對人恭敬,必須合乎禮節,不卑不亢,才不致於被人輕視侮辱。如果他 所親近的是值得親近的人,那麼這個人就值得尊敬和效法了。」 子曰:「君子食無求飽,居無求安,敏於事而慎於言,就有道而正焉,可謂好學 也矣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君子飲食不強求溫飽,居處不強求安逸,勤勉任事,出言 謹慎,又能常向德行學問俱佳的人請益,以修正自己的行為,能這樣子可以算是 好學了。」  君子志在聖賢,不在物質生活的安飽。 子貢曰:「貧而無諂,富而無驕,何如?」子曰:「可也,未若貧而樂,富而好 禮者也。」  白話解:子貢說:「雖貧窮並不諂媚,雖富有也不驕傲,這樣的人,老師以為 如何呢?」孔子回答說:「可以算不錯了,但是還不如雖貧窮而能知足常樂,雖 富貴仍然安份守禮的人。」 子曰:「不患人之不己知,患不知人也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不必憂慮別人不瞭解自己,應該憂慮自己不瞭解別人。」  按錢穆先生註:「求他人的瞭解是求其在他,君子求其在我。不知人則無法祖 述堯、舜、禹、湯、文、武、周公,故知人是進德修業所必須。」 《為政第二》 子曰:「詩三百,一言以蔽之,曰:思無邪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詩經三百首,可以拿一句話來概括,就是:思想純正,沒 有邪念。」  心為根本,心無邪念即心正,心正則身正,言語行為皆正矣。 子曰:「道之以政,齊之以刑,民免而無恥;道之以德,齊之以禮,有恥且格。 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用政治來教化人民,用刑罰來管理人民,這樣子做,人民 只想到如何免於刑罰,不會想到是不是可恥。用德行來教化人民,用禮來管理人 民,人民不但守法知恥而且能改過向善。」  孔子以為「禮治」優於「法治」,然禮治、法治不可偏廢。 子曰:「吾十有五而志於學,三十而立;四十而不惑;五十而知天命;六十而耳 順;七十而從心所欲,不踰矩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我十五歲時立志一生研求學問,三十歲時能運用所學的道 理,以立身行事,四十歲時能通達一切事理,沒有疑惑,不為邪說所動搖。五十 歲時能知道什麼是天命,六十歲時凡所聽到的都能明白貫通,心裡不再會起伏不 平。七十歲時能隨順心裡所想的去做,一切隨緣自在,卻不會踰越規矩法度。」  按錢穆先生註:「天命」指人生一切當然的道義與職責。 孟懿子問孝。子曰:「無違。」樊遲御,子告之曰:「孟孫問孝於我,我對曰: 『無違。』」樊遲曰:「何謂也?」子曰:「生,事之以禮。死,葬之以禮,祭 之以禮。」  白話解:孟懿子向老師請教孝道,孔子說:「不要違逆。」有一天樊遲為老師 駕車,孔子告訴他說:「孟孫問我孝道,我回答:『不要違逆。』」樊遲說:「 這是什麼意思呢?」孔子說:「父母在世時,作子女的應當依禮來奉侍,父母過 世了,要依照禮節來埋葬,依照禮節來祭祀。」  禮,貴在心誠,不重形式(亦非不要儀式)。 孟武伯問孝。子曰:「父母唯其疾之憂。」  白話解:孟武伯問孝道。孔子說:「做子女的應當謹慎持身不妄為(潔身自愛 ),讓父母親無所憂慮,只擔心你是否生病而已。」  按錢穆先生註:孝子,唯疾病不能自主使必無。 子游問孝。子曰:「今之孝者,是謂能養。至於犬馬,皆能有養。不敬,何以別 乎?」  白話解:子游問孝道。孔子說:「現在人講的孝順,以為能養活父母就算盡孝 道了。但是狗和馬,一樣都是人們養的,如果對父母沒有恭敬的心,養父母跟養 狗、養馬又有什麼分別呢?」 子夏問孝。子曰:「色難。有事,弟子服其勞;有酒食,先生饌,曾是以為孝乎 ?」  白話解:子夏問孝道。孔子說:「侍奉父母,最難得的是保持和顏悅色。如果 只做到:家裡有事時,由子弟來服務操勞;有好的酒飯,請長輩先享用,這樣就 算是孝順了嗎?」 子曰:「溫故而知新,可以為師矣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不斷地溫習所學,並從中領悟出新的道理來,進而追求新 知,開拓知能的領域,這樣就可以為人師表了。」  按錢穆先生註:溫故必求知新,能學然後能教。 子曰:「君子不器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君子不應該像一件器具,只限於一種用途。」 子貢問君子。子曰:「先行其言,而後從之。」  白話解:子貢問老師:如何才算是君子?孔子說:「先把事情做好,然後按照 他所做的來說。」  行在言前,言隨行後。說一丈不如行一尺。 子曰:「君子周而不比,小人比而不周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君子對待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平等,一點都不徇私;小人則 徇私相結合,這樣就不能夠普遍平等對待了。」  徇私:依循私情不公正。 子曰:「學而不思則罔,思而不學則殆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只是勤求學問而不用心思考,則會迷惘,無法明白究竟; 僅是空想而不肯勤學,造成疑不能解,危不能安,將一無所得。」  錢穆先生註:學而不思,不深辨其真義所在,必致迷惘無所得。思而不學,則 事無驗證,疑不能解,將危殆不安。故『學與思』當齊修並進,不可偏廢。僅學 不思,容易迷失自己;僅思不學,亦是把自己封閉孤立了。 子曰:「攻乎異端,斯害也已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偏執一端的用功,是有害的。」  學問當求全體之融會貫通,不可偏執一端。中庸曰:「執其兩端,用其中於民 。」 子曰:「由!誨女知之乎?知之為知之,不知為不知,是知也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仲由啊!我教你的你知道嗎?你知道的就是知道,不知道 的就是不知道,這才是真正的知道。」  指不懂的事,不要硬充自己懂,強不知以為知。  女,汝也。  論語別裁:判為:「誨,女知之乎?」。誨者教育、教誨也。 子曰:「多聞闕疑,慎言其餘,則寡尤;多見闕殆,慎行其餘,則寡悔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多聽別人說,把你覺得有疑問的保留在一旁,其餘的部分 也要謹慎的說,這樣過錯自然就減少了;多看別人做,把你認為有疑問、不安的 地方放在一旁,其餘的部分也要謹慎的去實行,能這樣做,就很少有後悔的事情 了。」 子曰:「非其鬼而祭之,諂也。見義不為,無勇也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不是他的祖先卻去祭拜,這是諂媚。遇見道義上應當做的 事,卻不肯做,是懦弱沒有勇氣。」 《八佾第三》 孔子謂季氏:「八佾舞於庭。是可忍也,孰不可忍也!」  白話解:孔子指責季孫氏說:「大夫使用天子八佾(八八六十四人)的舞樂, 這種僭越放肆的行為他都忍心做,還有什麼事他不忍心做呢?」 子曰:「人而不仁,如禮何?人而不仁,如樂何?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一個人如果沒有仁愛之心,禮節對他有什麼意義?有什麼 用處?人如果沒有仁愛之心,音樂對他有什麼意義?有什麼用呢?」  古時禮、樂不分家。  論語別裁:仁是孔學的中心,故不仁是指「沒有中心思想。」一個人如果自己 不省悟,文化與藝術(禮樂)對他有什麼用呢? 林放問「禮之本」。子曰:「大哉問!禮,與其奢也,寧儉。喪,與其易也,寧 戚。」  白話解:林放問禮的根本是什麼?。孔子說:「你的問題太有意義了。依禮而 言,與其過於奢侈浪費,寧可節儉樸素。喪事,與其過於注重形式上的繁文縟節 ,寧可內心哀戚些好。」 子曰:「君子無所爭,必也射乎?揖讓而升,下而飲,其爭也君子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君子不與人爭,如果一定要爭的話,那就只有在比賽射箭 的時候了(古時有射禮)。比賽前,雙方互相作揖敬禮,請對方先登射堂(臺) ;比賽完畢後,又互相作揖敬禮才退下;勝負已定後,勝者請敗者飲酒,像這麼 有風度的競爭,才可以稱得上是君子之爭。」 子入大廟,每事問。  白話解:孔子進入太廟(魯國祭祀周公之廟),對每件事,都要問清楚,虛心 向人請教。  不恥下問,不懂就問,是虛心,也是好學的表現。何況在太廟之中,有關祭祀 的大事,慎重了解其中細節是有必要的。 定公問:「君使臣,臣事君,如之何?」孔子對曰:「君使臣以禮,臣事君以忠 。」  白話解:魯定公問:「君使喚臣,臣事奉君,該如何呢?」孔子答說:「君使 喚臣能合乎禮,臣事奉君自然會盡忠了。」  君有如現代的領導人、主管,臣如部屬、員工。一個領導人能愛護、尊重自己 的部屬,部屬自然會忠心耿耿的對待領導者。 子曰:「關雎,樂而不淫,哀而不傷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詩經 關雎那一篇詩,有歡樂但並不至於過分,有悲哀、傷 心但並不至於悲觀。」  可貴在恰如其分。 子謂韶:「盡美矣,又盡善也。」謂武:「盡美矣,未盡善也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舜那個時候的韶樂:「十分的美,又十分的善。」講到周武王 時的音樂:「十分的美,但是沒有達到十分的善。」(舜以大孝受堯帝之禪讓, 是盡善,武王以兵力革命,故非盡善。) 子曰:「居上不寬,為禮不敬,臨喪不哀,吾何以觀之哉?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在上位時不能寬厚的對待部屬;行禮時心中沒有敬意;遭 遇喪事時也毫無哀戚之意,這種人還有什麼可看的呢?」 《里仁第四》 子曰:「里仁為美,擇不處仁,焉得知?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一個鄉村或社區應該具有淳樸、忠厚、仁德的風氣才算美 好,如果選擇居家住所,不曉得去選擇風氣淳樸善良,有仁德的地方,哪裡稱得 上有智慧呢?」  論語別裁:「里仁」象徵學問的中心在如何自處。(自處之道)  全句解:真正學問安頓的處所,要以仁為標準。我們的學問、修養,沒有處在 仁的境界,就不算是有智慧的成就。 子曰:「富與貴,是人之所欲也,不以其道得之,不處也。貧與賤,是人之所惡 也,不以其道得之,不去也。君子去仁,惡乎成名?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。造次 必於是,顛沛必於是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富有和尊貴,是人人都希求的,如果不是用正當的手段取 得,就不應該享有它。貧窮與卑賤是人人都厭惡的,如果不是用正當的方法來改 善,就應該安之若素無須逃避它。君子如果離開仁(丟棄仁),那裡能稱得上是 君子呢?君子沒有片刻之間(短如一頓飯)違背仁德,匆促急遽時如是,困苦流 離時也如是。」 子曰:「人之過也,各於其黨。觀過,斯知仁矣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一般人的過失,總會偏向跟他的個性一樣的類型,只要觀 察他所犯的過失,便可知其人心中有沒有仁了。」  論語別裁:「黨」,鄉黨也,即社會人際關係如朋友等。  全句解:一個人會有過錯,社會關係的影響往往很大。看到別人的過錯而能自 我反省,就可以啟發自己仁德的修養。 子曰:「朝聞道,夕死可矣!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如果能在早上聽到人生大道,明白宇宙人生的真相、真理 ,就算是晚上死了,也了無遺憾!」  大道難聞,今生能聞、能行,可謂死而無憾矣!  毛子水先生註譯:孔子說:「如果有一天能聽到『天下太平』的消息,就算是 馬上死去也無遺憾!」 子曰:「士志於道,而恥惡衣惡食者,未足與議也!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有志之士,既然存心在道,就不應貪求享受,如果還以粗 糙的衣服和簡陋的飲食為恥辱,那就不值得和他討論共事了。」 子曰:「君子懷德,小人懷土。君子懷刑,小人懷惠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君子心中想念的是德行的增進,小人心中想念的是田產、 財富的增加。君子立身行事常常想到不做違法的事(遵守法律),小人立身行事 念念想到如何獲取利益。」 子曰:「放於利而行,多怨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如果放任自己依據個人的『利益』來行事,必將招致很多 怨恨。」  有利無義故多怨! 子曰:「不患無位,患所以立。不患莫己知,求為可知也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不要憂慮得不到職位,應該憂慮自己有沒有擔任那個職位 的才能。不要憂慮沒有人認識我,應該注重自己有沒有值得別人認識、瞭解的才 德。」 子曰:「參乎!吾道一以貫之。」曾子曰:「唯。」子出,門人問曰:「何謂也 ?」曾子曰:「夫子之道,忠恕而已矣!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參啊!我平日所講許許多多的道,實在可以用一種道理來 融會貫通啊!」曾子回答說:「是的。」孔子出去以後,同學們問:「老師說的 是什麼意思?」曾子說:「老師所說的道理,不過是『忠恕』罷了。」  錢穆先生註:忠恕之道即仁道,盡己之心以待人謂之「忠」,推己及人之心謂 之「恕」。孔子亦自言:「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,其恕乎?」 子曰:「君子喻於義,小人喻於利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與君子談事情,他們只問道德上該不該做;和小人談事情 ,他們只想到有沒有利可圖。」  存心不同故。 子曰:「見賢思齊焉,見不賢而內自省也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遇見賢德之人,就想跟他學習,向他看齊;遇見不賢的人 ,要能夠反省自己,我有沒有同樣的毛病。」 子曰:「事父母幾諫,見志不從,又敬不違,勞而不怨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服侍父母,父母如有不對的地方,應當委婉勸諫規過向善 ;父母不接受時,依然要保持恭敬的心,不可以違逆,等待機會再勸;雖然如此 憂心操勞,內心卻一點怨恨也沒有。」 子曰:「古者言之不出,恥躬之不逮也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古人不隨便說話,因為怕說了自己做不到,那是一件可恥 的事呀!」 子曰:「君子欲訥於言,而敏於行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君子對自己想要說的話,十分慎重,顯得有點遲鈍的樣子 ,做起事來卻十分勤快敏捷。」  鄭玄註:「言欲難,行欲疾。」 子曰:「德不孤,必有鄰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有德行的人是不會孤立無助的,必定有志同道合的人來親 近你,與你同行。」 《公冶長第五》 子謂子貢曰:「女與回也孰愈?」對曰:「賜也何敢望回,回也聞一以知十,賜 也聞一以知二。」子曰:「弗如也,吾與女弗如也。」  白話解:孔子對子貢說:「你與顏回哪一個比較強?」子貢回答說:「弟子哪 敢和顏回相比,顏回聽一個道理,能悟出十個來,弟子聽一個道理,只能悟出兩 個。」孔子說:「不如他,我和你都不如他啊!」  錢穆先生註:聞一知十,指聽聞一部分即能明白全體。聞一知二,指聞此知彼 。 宰予晝寢。子曰:「朽木不可雕也,糞土之牆不可杇也。於予與何誅!」子曰: 「始吾於人也,聽其言而信其行。今吾於人也,聽其言而觀其行。於予與改是! 」  白話解:宰予大白天睡覺。孔子說:「腐朽的木材不能再雕刻,污穢骯髒的土 牆不能再粉刷,我對於宰予還有什麼好要求的啊!」孔子又說:「從前我對人, 是聽了他的話,就相信他的行為。如今我對人,是聽了他所說的話,還要觀察他 的行為。這都是由於宰予,我才有這樣的改變!」 子貢曰:「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,吾亦欲無加諸人。」子曰:「賜也,非爾所及 也。」  白話解:子貢說:「我不要別人把不合義理的行為,加在我身上,我也不要把 不合義理的事加在他人身上。」孔子說:「賜啊!這不是你所能做得到的。」  錢穆先生註:「不義」不加諸於人,可以操之於我;不欲人加之於我,操之在 人,故說「非爾能力所及」。 子貢曰:「夫子之文章,可得而聞也。夫子之言性與天道,不可得而聞也。」  白話解:子貢說:「老師的學問文章,是可以聽得到的;可是有關人性的本源 與天道,就很難聽到了。」 子貢問曰:「孔文子何以謂之文也?」子曰:「敏而好學,不恥下問,是以謂之 文也。」  白話解:子貢問老師:「孔文子這個人何以能追『諡』(封)為文呀!」孔子 說:「他既聰明又好學,不認為向地位比他低的人請教是羞恥的事,(或向才學 不如自己者請教)。這就值得稱為『文』了。」  書經曰:好問則裕。又德學俱佳的人,死後追封稱「諡」或作「謚」。 子謂子產曰:「有君子之道四焉,其行己也恭,其事上也敬,其養民也惠,其使 民也義。」  白話解:孔子稱讚鄭國大夫子產說:「他有四種行為合乎君子為人的道理,立 身謙恭有禮;對長官誠敬謹慎;有恩惠於民,使人民生活安定,各得其養;使用 民力能合乎時宜(不能影響農民的耕作)。」 子曰:「晏平仲善與人交,久而敬之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晏嬰(晏子)善於與人相交,他和人相處越久,對人越恭 敬有禮(敬意不衰)。」  敬-是維繫友情長久之要訣。 季文子三思而後行。子聞之曰:「再,斯可矣!」  白話解:季文子這個人,遇事總是要經過三次思考然後再做。孔子聽到了說: 「再一次思考也就夠了。」  按錢穆先生就左傳所載,季文子為人行事,於禍福利害,計較過細,多思轉為 多私,不足稱道。 子曰:「伯夷、叔齊,不念舊惡,怨是用希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伯夷、叔齊兩人不惦記著以前不愉快的事,所以心裡很少 有怨恨不滿。」又云兩人:「求仁而得仁,又何怨?」  另解:「伯夷、叔齊對於過去曾經對不起他們的人,並不懷恨在心,所以和別 人之間的仇怨就很少了。」 顏淵、季路侍。子曰:「盍各言爾志?」子路曰:「願車馬、衣(輕)裘,與朋 友共,敝之而無憾。」顏淵曰:「願無伐善,無施勞。」子路曰:「願聞子之志 !」子曰:「老者安之,朋友信之,少者懷之。」  白話解:顏淵、子路侍立在老師身邊,孔子說:「你們何不說說自己的志向? 」子路說:「我願意把自己的車子、馬匹、衣服、皮衣與朋友共同享用,就是用 壞了,也沒有怨恨、遺憾。」顏淵說:「我希望不誇耀自己的才德,不張揚自己 的功勞。」子路說:「我們也想聽聽老師的志向!」孔子說:「我希望老年人能 得到安養,朋友之間能誠信相待,少年人都能得到適當的照顧。」  另解:「無施勞」,自己認為勞苦的事,不交給別人。 子曰:「已矣乎!吾未見能見其過,而內自訟者也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算了吧!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,當他發現自己有過失時 ,能夠在內心裡責備、檢討自己的。」  修行不過是「知錯、改過」而已。 《雍也第六》 哀公問:「弟子孰為好學?」孔子對曰:「有顏回者好學,不遷怒,不貳過。」  白話解:魯哀公問孔子說:「你的學生當中哪一個最好學呢?」孔子回答說: 「有個顏回是最好學的,他從來不把怒氣發在無關的人身上,並且不會犯同樣的 過錯。」 子曰:「賢哉!回也,一簞食,一瓢飲,在陋巷,人不堪其憂,回也不改其樂。 賢哉回也!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真是賢德啊!顏回。只吃一簞飯,只喝一瓢水,住在陋巷 的小屋之中,別人是憂愁得難忍其苦,顏回!仍然自得其樂。真是賢德啊!顏回 。」  簞:竹製的圓形盛飯器。瓢:以瓠瓜(葫蘆)剖成兩半的盛水器具。 冉求曰:「非不說子之道,力不足也。」子曰:「力不足者,中道而廢,今汝畫 。」  白話解:冉求說:「我不是不喜歡老師講的道,實在是能力不足啊!」孔子說 :「能力不足的人,頂多是半途而廢,至於你現在則是畫地自限,還沒有開始做 ,就認為自己辦不到。」 子曰:「知之者不如好之者,好之者不如樂之者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對於一種學識,瞭解它的人不如喜愛它的人;喜愛它的人 又不如參與它,而樂在其中的人。」  譬如飲食:知之不如食之,食之不如飽之。 子曰:「中人以上,可以語上也。中人以下,不可以語上也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中等資質以上的人,可以和他談高深的道理;中等資質以 下的人,難以和他談論高深的道理,只能談淺近的道理。」 子曰:「知者樂水;仁者樂山。知者動;仁者靜。知者樂;仁者壽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智者的喜好像水,仁者的喜好像山。智者常動,仁者常靜 。智者常樂,仁者常得高壽。」  按錢穆先生註:水性活潑流通無滯礙,智者相似故樂之。山性安穩厚重,萬物 生於其中,仁者性與之合,故樂之。  論語別裁斷句為「智者樂,水;仁者樂,山。」:知者的快樂,像水一樣,悠 然安詳,活潑潑的;仁者的快樂,像山一樣,崇高偉大、寧靜。智者的樂是動態 的像水一樣;仁者的樂是靜態的像山一樣。智者是常樂的;仁者是長壽的。 子曰:「夫仁者,己欲立而立人,己欲達而達人。能近取譬,可謂仁之方也已。 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真正有仁德的人,想要自己立足於社會,就會顧慮到別人 的利益,協助別人也能立足於社會;想要自己將來通達有前途,也會想要幫助別 人也通達有前途。能就近取自身為例,為別人設想,可以說是行仁的路徑與方法 了。」  從「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」,能設身處地為他人設想,進一步做到「己之所欲 ,施之於人」,誠所謂「兼善天下」是也。 《述而第七》 子曰:「述而不作,信而好古,竊比於我老彭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我只傳述前人的文章典籍,不創作新說;相信古人,而且 喜歡傳統文化;私底下,可以把我比做商朝的老彭吧!」  老彭乃商朝賢大夫,好述古事。或曰:老,是老子;彭,是彭祖,二人講傳統 文化,皆持「述而不作,信而好古」的態度。 子曰:「默而識之,學而不厭,誨人不倦,何有於我哉?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對於學問,我只是默默學習把領會記在心裡;勤學而不厭 倦;教人也不厭倦,除了這三點以外,我有什麼呢?」(此為孔子自謙之語。) 子曰:「德之不修,學之不講,聞義不能徙,不善不能改,是吾憂也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品德不用心修養,學問不勤敏研求,聽到義理時,不能努 力學習效法,缺點不能改正,這些都是我的憂慮啊!」  子曰:「過而不改,是謂過矣。」又說:「過則勿憚改。」知錯能改,善莫大 焉! 子曰:「志於道,據於德,依於仁,游於藝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立志行道於天下,固守德行修養不間斷,與人相處不違仁 ,優游於六種技藝(禮、樂、射、御、書、數)的學習之中。」 子曰:「不憤不啟,不悱不發,舉一隅不以三隅反,則不復也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一個人如果不是發憤圖強要研究學問,我是不會去開導他 的;不是有話想說,卻難以表達的人,我是不會去啟發他的;不能舉一反三的人 ,我是不會再次教他的。」  本章重在啟發學生,要有心向學用心學習,有學習動機,能自動自發,學習才 能事半功倍。 子謂顏淵曰:「用之則行,舍之則藏。唯我與爾有是夫!」  子路曰:「子行三軍,則誰與?」子曰:「暴虎馮河,死而無悔者,吾不與也 。必也臨事而懼,好謀而成者也!」  白話解:孔子告訴顏淵說:「國家如果用得到我,我就出來,把治國平天下的 大道推行於世(兼善天下);用不到我時,就將這些治國平天下的大道,藏之於 身(獨善其身)。只有我與你能做到這樣啊!」  子路說:「如果老師率領三軍打仗時,是誰與老師您一起呢?」  孔子說:「空手與虎搏鬥,不顧危險;不借用工具,徒步渡河,至死也不悔悟 的人,只是憑著血氣之勇,我是不會同他在一起的。一定要遇事小心謹慎,能事 先策畫,而有成功把握的人,我才願意和他在一起。」 子曰:「富而可求也,雖執鞭之士,吾亦為之;如不可求,從吾所好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富貴如果可以求得來,就是作執鞭的低賤工作,我也願意 做;如果不可求(求不到),還是順從我自己的喜好。」  鄭玄註:富貴不可求而得之也,當修德以得之。此言有命亦有道。  按:了凡四訓談改造命運,皆明指「富貴、功名」都是修來的。 子曰:「飯疏食飲水,曲肱而枕之,樂亦在其中矣。不義而富且貴,於我如浮雲 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吃粗米飯,喝白開水,彎起手臂當枕頭睡,樂趣就在這當 中啊!不合義理而得到的富貴,對我來說就像天邊的浮雲一般。」  原來人生的快樂並不需要靠物質,不需要虛偽的榮耀,重要的是自心的充實與 安樂。只要能心安理得,就能自得其樂。 子曰:「加我數年,五十以學易,可以無大過矣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如果我能多活幾年,五十歲以後學易經,把易經學通之後 ,人生就不會有大過了。」  按錢穆先生註:古文論語的「易」指周易。魯論的「易」字寫作「亦」,只是 何必五十歲才學易,故以「亦」字為正確。則原文應斷句為:「五十以學,亦可 以無大過矣。」白話解:孔子說:「再給我幾年,讓我學到五十歲,也就不會有 大的過失了。」 葉公問孔子於子路,子路不對。子曰:「女奚不曰:『其為人也,發憤忘食,樂 以忘憂,不知老之將至。』云爾!」  白話解:楚國大夫葉公問子路:「你們的老師孔子,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啊? 」子路沒有答覆。回來後向老師報告。孔子說:「你何不回答他:『他的為人, 一發憤用功,連吃飯都忘了;學習到有心得的時候,心裡感到非常快樂,把一切 憂慮全忘了,連自己快要老了都不知道。』你何不這樣說呢?」 子曰:「我非生而知之者,好古,敏以求之者也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我不是天生就知道一切道理的,我只是愛好傳統文化,喜 歡研讀古聖先賢的智慧,又很勤敏用功,努力求來的。」 子不語:怪、力、亂、神。  白話解:孔子平日不說:怪異、好勇鬥狠、違法亂紀、鬼神迷信等四件事。  (因為這些事會使人觀念偏差,產生迷惑,誤入歧途。) 子曰:「三人行,必有我師焉。擇其善者而從之,其不善者而改之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三人同行,其中必定有可以做我老師的。選擇好的榜樣來 學習;不好的,就作為自我反省,改正的借鏡。」  所謂:「見賢思齊,見不賢而內自省也。」 子以四教:文、行、忠、信。  白話解:孔子以四種涵養教人:一是閱讀文章典籍以增廣見聞,二是培養修齊 治平的德行,三是存心忠厚,保全天良,四是做人真誠信實。 子曰:「奢則不孫,儉則固;與其不孫也,寧固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一個人如果奢侈浮華,就會逾越禮節,顯得過分而不謙順 ,如果過分節儉,就會顯得簡陋草率;兩相比較,與其不謙順而凌人,寧可簡陋 一些。」  按錢穆先生註:固陋病在自己,不遜則凌人。孔子重仁道,故謂不遜之過失更 大。 子曰:「君子坦蕩蕩,小人長戚戚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君子洞徹人情事理,自然心胸開朗光明正大,坦然自在; 小人自私自利,患得患失,所以常懷憂懼。」 子溫而厲,威而不猛,恭而安。  白話解:孔子平日待人,態度溫和卻不失嚴肅;外表有威嚴,但是性情平易近 人並不兇猛;對人恭敬合禮,心裡又能保持從容安詳。(此言孔子之修養,所謂 有諸內而後形諸外。) 《泰伯第八》 詩云:「戰戰兢兢,如臨深淵,如履薄冰。」  白話解:詩經 小雅篇說:「要小心謹慎呀!好像站在深潭旁邊,好像走在薄冰 之上(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疏忽)。」  諸葛武侯一生唯『謹』,因為一失足成千古恨,再回頭已是百年身。 曾子曰:「士不可以不弘毅,任重而道遠。仁以為己任,不亦重乎!死而後已, 不亦遠乎!」  白話解:曾子說:「讀書人心胸不可以不寬大,志氣不可以不堅強,因為他要 擔負重責大任,而且要走的路又很遠。他以弘揚『仁道』為己任,這個責任是不 是很重大?至死方休,這段路程是不是很長遠呢?」 子曰:「民可使由之,不可使知之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為政者可以指導人民怎麼做,卻無法使每個人都知道為什 麼要那樣做。」  因為理解程度不同之故。  按:本章常遭誤解,以為人民只要叫他去做即可,不必告訴他為什麼,因此誤 認為孔子有有愚民思想。 子曰:「如有周公之才之美,使驕且吝,其餘不足觀也已!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如果有人擁有像周公那樣美好的才德,假使他既驕傲又吝 嗇,其餘的,就不值得一看了。」 子曰:「篤信好學,守死善道。危邦不入,亂邦不居。天下有道則見,無道則隱 。邦有道,貧且賤焉,恥也;邦無道,富且貴焉,恥也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君子立身處世,要篤信真理,還要好學不倦,弘揚仁道要 至死不渝。危險的國家不可進入,混亂的國家不可居住。國家政治上軌道時,應 該出來為國家服務,好好表現;天下無道,政治混亂的時候,就要隱居退出官場 。國家政治清明時,仍然貧窮卑賤不能有所作為,那是可恥的;國家政治混亂時 ,反而居高位又富有,那也是可恥的事。」  按:本章常遭誤解,以為「危邦不入,亂邦不居」,是置國家安危於不顧,是 逃避、不負責任的行為。經查春秋時,孔子所言:危國、亂國均指他國而非本國 。他國已亂不可居住,他國已危,情勢難以挽救,故曰『不可進入』。讀書求學 最怕一知半解、望文生義;差之毫釐,謬以千里,誤人誤己不可不慎! 子曰:「不在其位,不謀其政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君子不在那個職位上,就不參與策劃那個職位所管轄的事 。」 《子罕第九》 子罕言利,與命,與仁。  白話解:孔子平日很少談論人與人之間的「利害關係」,卻常常稱許「命」與 「仁」。(孔子所贊同者為知命依仁。)與:讚許也。  錢穆先生在論語新解中,特別強調「論語言仁(仁的作用)最多,言命亦不少 ,並皆鄭重言之。」 利者:或曰個人之私利也。 子絕四:毋意,毋必,毋固,毋我。  白話解:孔子絕對不做四件事:一、不臆測未來,二、不武斷、不偏激,三、 不固執成見,四、不自私自利,不堅持本位主義。  毋意:朱註及論語別裁解為「作人處世不堅持自己的主觀意見」,即從善如流 也。 子曰:「吾有知乎哉?無知也。有鄙夫問於我,空空如也,我叩其兩端而竭焉。 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我真有學問嗎?我實在沒有什麼學問啊!如果有一個沒有 知識的人,很誠懇的來問我問題,我沒有辦法依他的程度答覆他時,我也只是就 他所提的問題,從正反兩方來問他,一步一步的誘導到問題的源頭就是了。」  鄙夫虛心向學,孔子善教,如叩鐘使自鳴。 顏淵喟然歎曰:「仰之彌高,鑽之彌堅,瞻之在前,忽焉在後!夫子循循然善誘 人。」  白話解:顏淵長歎說:「夫子之道,我越仰望越覺得它崇高;越鑽研越覺得它 堅實;看看好像在前面,一下子忽然又在後面,其高深是無法估計的。幸好老師 善於教導,總是循序漸進、一步一步的誘導啊!」 子欲居九夷。或曰:「陋,如之何?」子曰:「君子居之,何陋之有?」  白話解:孔子想要到九夷去居住,有人說:「九夷那麼落後,文化又閉塞,怎 麼能住呢?」孔子說:「君子住在那裡,可以用德行去感召教化,怎麼會落後、 閉塞呢?」(九夷:東方蠻夷之邦)  可見君子自處、自行化他的功夫到家。 子在川上曰:「逝者如斯夫!不舍晝夜。」  白話解:孔子在河邊感嘆的說:「過去的歲月就像流水一樣,白天、晚上不停 的流,一去不復返。」  長江後浪推前浪,一代新人換舊人。歲月不待人,及時當努力。 子曰:「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我從來沒有見過,愛好德行能像愛好美色(含物欲、嗜好 )一般的人。」 子曰:「譬如為山,未成一簣,止,吾止也。譬如平地,雖覆一簣,進,吾往也 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譬如挑土去堆山,只差一竹籠(畚箕之類)土就可以完成 ,卻停止不做了,這是我自己停止不前的啊!又譬如填平一塊地,雖然才傾倒一 竹籠的土,如果我能持續向前日積月累,終有成功之一日,這樣不停的前進,也 是我自己決定的啊!」  為學與行道,不論停止或前進,皆在己不由人。若半途而廢則前功盡棄,所謂 有恆為成功之本,學者當自強不息。 子曰:「後生可畏,焉知來者之不如今也?四十五十而無聞焉,斯亦不足畏也已 !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年輕人的潛力是可畏的(不能輕視、小看),怎知道他將 來的成就不如現在這些人呢?但是如果到了四、五十歲,還是沒沒無聞,沒有作 為,那就沒什麼可畏的了。」 子曰:「三軍可奪帥也,匹夫不可奪志也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率領三軍的主帥,聲威雖然雄壯威武,仍有被劫奪的可能 ;匹夫一人雖小,若能立志,誰也奪不成。」  三軍之勇靠人,堅守其志則在自己,其志堅定不能動搖,故謂志不可奪。 子曰:「衣敝縕袍,與衣狐貉者立,而不恥者,其由也與!『不忮不求,何用不 臧?』」子路終身誦之。子曰:「是道也,何足以臧?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穿著破舊的棉袍,與富貴人家穿著華麗的皮衣站在一起, 能不感到羞恥,沒有自卑感的,只有子路了!詩經衛風雄雉篇上說:『內心坦蕩 光明正大,不嫉妒、不貪求,有什麼行不通的呢?』」子路聽了,從此經常誦讀 此詩,希望終生不忘。孔子說:「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,只是一個過程,只守住 這句話,怎麼能夠算是很好了呢?」 子曰:「歲寒,然後知松柏之後彫也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要到天氣寒冷的時候,才知道松樹與柏樹,依然保持青翠 不凋謝。」  後凋亦解為:最後凋謝。松柏舊葉未謝,新葉已萌,不但能支撐殘局,更能孕 育生機。  所謂『疾風知勁草,板蕩識忠臣』。 子曰:「知者不惑,仁者不憂,勇者不懼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有智慧的人,心無疑惑;有仁德的人,心無憂慮;有勇氣 的人,心無恐懼。」  智者明理,因為他通達一切事理,處世清楚明白故不惑;仁者悲天憫人,無私 無我,沒有敵人,故不憂;勇者見義勇為,直道而行,故不懼。 《鄉黨第十》 食不厭精,膾不厭細。食饐而餲,魚餒而肉敗,不食。色惡不食,臭惡不食。失 飪不食,不時不食。割不正,不食,不得其醬,不食。肉雖多,不使勝食氣。唯 酒無量,不及亂。  白話解:(厭者饜也。不厭,不飽食之意也。)飯不因為煮得精緻而飽食,菜 (肉)不因為烹調得很細緻美味就吃很多。米飯因久味道變了,魚爛了或肉腐敗 了,都不吃。食物的顏色變了不吃,氣味變了也不吃。煮得不熟或太爛了都不吃 ,不是吃飯的時間不吃。切肉不照規矩切不吃,調味品不適合不吃。桌上肉品雖 多,但吃肉的分量不要超過米飯五穀。飲酒雖然沒有限制數量,要適可而止,不 能喝醉、不能藉酒裝瘋、不能鬧事是必須遵守的原則。 邁向健康之道的飲食觀 一、依據歐美先進國家醫學報導:營養過剩與營養不均衡、不良的生活習慣與情 緒因素是疾病的主要成因,而高脂肪與肉食更是致癌的主要原因;預防勝於治療 ,邁向健康之道應從飲食習慣的改善著手。 二、肉類生產過程,常使用荷爾蒙(增長劑以促進發育)與抗生素(防止群聚感 染),對人類健康危害甚大! 三、各種精緻食品經常過度加工,含有各種化學添加物,吃了容易致病,甚至致 癌,要少吃,最好不吃。(如精緻蛋糕與餅干等各種點心) 四、飲食健康之道在簡單與自然,凡是當地、當季生產的食物既營養又健康,常 吃五穀飯,多吃青菜、水果,必能確保健康。 五、肉類屬於酸性食物,有害健康,建議少吃,最好不吃。 食不言,寢不語。  白話解:吃飯時不交談,就寢時不說話。  吃飯時要專心吃飯,不要講話,以免口沫橫飛,傳染病菌不衛生;老人家吃飯 時講話,容易噎到;睡覺時不要聊天,以免影響睡眠。 康子饋藥,拜而受之,曰:「丘未達,不敢嘗。」  白話解:季康子送藥品來問候,孔子拜謝後接受了,並告訴使者說:「我不完 全知道藥性前,不敢試服。」  醫生對症施藥,是專業的行為,病情或有類似,各人體質卻大不相同,故親朋 好友之間,不論介紹或贈送藥品均應審慎為之,不如推薦良醫,方為上策。 廄焚,子退朝,曰:「傷人乎?」不問馬。  白話解:孔子家的馬房遭受火災,孔子退朝回來知道後,急著問:「有沒有燒 傷人?」沒有問馬。 《先進第十一》 顏淵死,子哭之慟。從者曰:「子慟矣!」曰:「有慟乎?非夫人之為慟而誰為 ?」  白話解:顏回死了,孔子哭得很傷心。跟隨的學生說:「老師哭得太傷心了! 」孔子說:「我真的哭得很傷心嗎?像他這樣誠懇好學的人死了,我不為他傷心 ,還為哪一個傷心呢?」 季路問事鬼神。子曰:「未能事人,焉能事鬼?」曰:「敢問死?」曰:「未知 生,焉知死?」  白話解:子路問如何事奉鬼神?孔子回答說:「還不能把人事奉好,怎能談到 事奉鬼神啊?」子路又問:「請問人死之後是怎樣呢?」 孔子回答說:「我們 對於生的道理都還不清楚明白,哪裡談得上死了以後的事呢?」  孔子以為,事人優先於事鬼,知生重於知死。 子貢問:「師與商也孰賢?」子曰:「師也過,商也不及。」曰:「然則師愈與 ?」子曰:「過猶不及。」  白話解:子貢問:「子張和子夏兩個人,誰比較賢能呢?」孔子說:「子張太 過了,子夏有些不及。」子貢說:「那麼是子張賢能些嗎?」孔子說:「超過了 標準和不夠標準,同樣都不好。」 《顏淵第十二》 顏淵問仁。子曰:「克己復禮為仁。一日克己復禮,天下歸仁焉。為仁由己,而 由人乎哉?」顏淵曰:「請問其目?」子曰:「非禮勿視,非禮勿聽,非禮勿言 ,非禮勿動。」顏淵曰:「回雖不敏,請事斯語矣!」  白話解:顏回問孔子什麼叫做仁?孔子說:「約束自己的心行,實踐『禮』的 規範,那就是仁了。果真有一天能做到這樣,天下的人都稱他為仁人了。為仁與 否完全在自己,不是靠別人啊!」顏回說:「請問老師實行仁的條目有哪些?」 孔子回答說:「凡是不合禮節的不要看,不合禮節的不要聽,不合禮節的話不要 講,不合禮節的事不要做。」顏回聽了說:「我雖然不夠聰明,請老師放心,我 願意遵照老師所教誨的這些話努力去奉行。」  論語別裁:天人合一物我同體的仁境,就在各人自己的身心上,並不是靠外來 的。能克服自己的妄念,從事心理的淨化,走上正確思惟的境界就是仁了。 子曰:「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自己所不想要的,不要加在別人身上。」  要設身處地,為他人著想。 子夏曰:「商聞之矣:『死生有命,富貴在天。』君子敬而無失,與人恭而有禮 ,四海之內,皆兄弟也。」(註:此章是子夏勸慰司馬牛的話。)  白話解:子夏說:「我曾聽說:『凡是人的生死,皆是命運的巧妙安排,一生 的富貴也有上天安排,非人力所能強求。』君子只要言行謹慎沒有過失,與人相 處謙恭有禮,那麼四海之內,人人皆樂意和你親近,都像兄弟一般了。」  命由我作,福自己求。命運確實是有,請看了凡四訓。 子張問崇德,辨惑。子曰:「主忠信,徙義,崇德也。愛之欲其生,惡之欲其死 ;既欲其生,又欲其死,是惑也!」  白話解:子張問如何崇德與辨惑?孔子說:「言行以忠誠、信實為主,聞義即 能改過遷善,可以算是崇德了。喜愛一個人的時候,希望他活得很好,討厭的時 候,就希望他死;既要他生,又要他死,這就是迷惑!」 齊景公問政於孔子。孔子對曰:「君君,臣臣,父父,子子。」公曰:「善哉! 信如君不君,臣不臣,父不父,子不子,雖有粟,吾得而食諸?」  白話解:齊景公問孔子為政治國的方法。孔子回答說:「君王盡君王之義務, 臣子負臣子的責任,父親盡父親的義務,兒子負兒子的責任。」齊景公說:「這 番話說得太好了!如果做君王的不盡君王的義務,做臣子的不負臣子的責任,做 父親的不盡父親的義務,作兒子的不盡兒子的責任,縱然有米糧,我也吃不到啊 !」  君不君,臣不臣,父不父,子不子,則天下大亂矣! 子曰:「君子成人之美,不成人之惡;小人反是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君子成全他人的好事,不成全他人的壞事;小人剛好相反 。」  君子小人存心不同,所好亦異,君子量大故有成人之美,小人器量狹窄,嫉妒 心作祟,見不得人好,故反是! 季康子問政於孔子。孔子對曰:「政者,正也。子帥以正,孰敢不正?」  白話解:季康子向孔子請教為政之道。孔子回答說:「政就是正己正人的意思 ,你若以正道來領導(以身作則)部屬和人民,誰敢不正?」  己身正,不令而從。 子曰:「君子之德風,小人之德草;草上之風,必偃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在上位的領導者,其德性就好像是風,老百姓的德性好像 草,風加在草上,草一定會隨著風吹而倒。」  故居上位的領導者,有改善社會風氣,教化民情風俗之重責大任。 子曰:「一朝之忿,忘其身以及其親,非惑與?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忍不住一時的氣憤,衝動行事,忘了自己生命的安危,乃 至於連累父母家人,這豈不是迷惑糊塗的行為?」 樊遲問仁。子曰:「愛人。」問知。子曰:「知人。」樊遲未達。子曰:「舉直 錯諸枉,能使枉者直。」樊遲退,見子夏曰:「鄉也,吾見於夫子而問知,子曰 :『舉直錯諸枉,能使枉者直。』何謂也?」子夏曰:「富哉言乎?舜有天下, 選於眾,舉皋陶,不仁者遠矣;湯有天下,選於眾,舉伊尹,不仁者遠矣。」  白話解:樊遲問如何是仁?孔子說:「能夠愛一切人。」又問如何是智?孔子 說:「能夠瞭解人的好壞。」樊遲聽了不明白。孔子為他說明:「舉用(提拔) 正直的人,放在那些不正直的人之上,可以產生影響,使不正直的人也變得正直 了。」樊遲聽了還是不明白,只好退下。又去見子夏說:「剛才我向老師請教: 『如何是智?』老師說:『舉直錯諸枉,能使枉者直。』這是什麼意思呢?」  子夏說:「這一番話含意太豐富了,從前舜有了天下,在眾人中選出賢能的皋 陶,來治理國家,那些不仁的人都遠離了。後來商湯有了天下,從眾人之中選出 賢能的伊尹,來治理國家,那些不仁的人也都遠離了。」  選賢與能,知人善任(了解人、尊重人,並且善於任用人才),乃治國平天下 之大道。 子貢問友。子曰:「忠告而善道之,不可則止,毋自辱焉。」  白話解:子貢問交友之道。孔子說:「朋友有不對的地方,應該誠心的給予忠 告,善巧的將他導入正軌,如果不能接受就要停止,暫時不要再勸了,以免自取 其辱。」  規過勸善,乃朋友之義。 《子路第十三》 子曰:「名不正,則言不順;言不順,則事不成;事不成,則禮樂不興;禮樂不 興,則刑罰不中;刑罰不中,則民無所措手足。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,言之必可 行也。君子於其言,無所苟而已矣!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名分不正,就無法說得合理(理不直則氣不壯);說話不 能合理,做事就不能成功;做不成事,禮樂的教化就不能興盛;禮樂的教化不興 ,單靠刑罰來管理,法律刑罰未必能運用得很恰當;法律刑罰用得不恰當,人民 就會手足無措,不知如何是好了。因此君子定下一個名分(名稱),必然是有道 理,可以說得出口的,說得出來的一定做得到。君子對於他所說的話,總是要求 不得草率、隨便。」  論語別裁:「正名」具體言之就是強調名稱與觀念的重要。「名不正」是名稱 與觀念不純正。 子曰:「其身正,不令而行;其身不正,雖令不從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領導者本身正直無私,雖不下命令,事情也能行得通;倘 若自己的行為有偏差、不端正,雖下命令,人民也不會聽從。」 葉公問政。子曰:「近者說,遠者來。」  白話解:葉公向孔子請教為政之道。孔子說:「要使近處的百姓,人人歡喜快 樂,遠處的老百姓,都願意來歸服。」  為政先得民心。 子曰:「無欲速,無見小利;欲速則不達,見小利則大事不成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不要只求速成,不要只看到小利。求速成,必因缺乏考慮 草率從事,則事必難成;只貪圖小利沒有遠見,將會因小失大,成就不了大事。 」 子曰:「君子和而不同,小人同而不和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君子做人處世重公義,以大局為重,故能與人和睦相處, 然而見解不一定相同;小人好利之心相同,爭權奪利,以致不能與大眾和睦相處 。」  毛子水註:「君子以道義相交而不以利害相交;小人以利害相交而不以道義相 交。」 子曰:「君子泰而不驕,小人驕而不泰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君子安詳舒泰而不驕傲,小人驕傲而不安詳舒泰。」 子曰:「剛毅木訥,近仁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剛強正直、果敢堅忍、性情樸實、說話雖然遲鈍但不會巧 言令色,這四種德行都接近仁。」  近仁並不等於仁。 《憲問第十四》 子曰:「有德者必有言,有言者不必有德。仁者必有勇,勇者不必有仁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有德行的人,必定有益世的嘉言,但是話講得很好聽的人 ,不一定有德行。仁人志士必定很勇敢,但是勇敢的人不一定有仁德。」  必者必定也;不必者,不一定,未必是也。  論語別裁:「言」指文字著作或可留傳後世之名言。 子曰:「愛之,能勿勞乎?忠焉,能勿誨乎?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真愛一個人,能不教他勤勞嗎(使他了解人生的困苦艱難 )?真正忠於一個人,能不規勸教導他嗎?」  愛護子女最怕溺愛(溺愛不是真愛);忠於長上最忌一味逢迎。  論語別裁:「忠焉,能勿誨乎?」解為:不管部下或朋友,不要僅僅喜歡他對 自己的忠實,還要教育他,栽培他(為國育才)。 子曰:「貧而無怨,難;富而無驕,易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貧窮困苦而沒有怨恨,很難;富貴而不驕傲,比較容易做 到。」  君子安貧樂道,故無怨。 子曰:「君子上達,小人下達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君子循天理,努力進德修業精進向上;小人沈淪於私欲, 墮落向下。」 子曰:「古之學者為己,今之學者為人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古時候求學的人,是為自己而學的,故志在修養自己;現 在的學者,是為了讓別人知道,是為了博取名利而學。」  顏氏家訓曰:「古之學者為己,以補不足也;今之學者為人,但能說之也。古 之學者為人,道以利世也;今之學者為己,修身以求進也。」 子曰:「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君子以他所說的話超過他的行為為可恥。」  做人要言而有信,言行相副。 子曰:「不患人之不己知,患其不能也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不要憂慮別人不瞭解自己,應該憂慮自己沒有才能。」 或曰:「以德報怨,何如?」子曰:「何以報德?以直報怨,以德報德。」  白話解:有人問:「用恩德來對待仇恨,您以為如何呢?」孔子說:「那將如 何報答恩德呢?不如以公正無私來對待仇恨,以恩德來報答恩德。」  以德報怨,語出老子第 章。 《衛靈公第十五》 子張問行。子曰:「言忠信,行篤敬,雖蠻貊之邦行矣。言不忠信,行不篤敬, 雖州里行乎哉?」  白話解:子張問怎樣做人才能處處行得通。孔子說:「只要說話忠誠、信實, 做事忠厚、謹慎,雖然處在蠻荒落後的國家也能行得通。反之,如果說話不忠誠 、不信實,做事不忠厚、不謹慎,雖然是近在自己的鄉里,你能行得通嗎?」  論語別裁:行:一是指行為,一是古代的「行人之官」-指從事外交工作者。 從子張學干祿,可知子張所問為如何辦好外交。 子曰:「可與言,而不與之言,失人;不可與言,而與之言,失言。知者不失人 ,亦不失言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一個人可以和他講直話,卻不肯對他說直話,就是錯待了 人;不可以和他說直話的人,卻和他說,就是說錯話。有智慧的人,既不會錯待 人,也不會說錯話(知人亦知言)。」 子曰:「志士仁人,無求生以害仁,有殺身以成仁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有志之士和有德行的人,不會為了保全生命而做出違背仁 德的事,只有犧牲生命以成全仁德。」  伯夷、叔齊,求仁而得仁又何怨乎? 子曰:「工欲善其事,必先利其器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一個工匠要做好他的工作,必定先磨利他的工具。」 子曰:「人無遠慮,必有近憂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人如果沒有深慮遠見,必定會有近在眼前的憂患。」 子曰:「躬自厚,而薄責於人,則遠怨矣!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立身處世能夠自我反省,對自己要求嚴格,而對別人的過 失盡量寬恕,自然就能遠離別人對你的怨恨了。」  君子嚴以律己,寬以待人。 子曰:「群居終日,言不及義,好行小慧,難矣哉!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社會到了亂的時候,很多人整天聚在一起,言談沒有什麼 內容(不談道義);喜歡賣弄小聰明(專搞投機取巧的事),實在難以挽救啊! 」 子曰:「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作為一個君子,最怕他身後沒有好名聲傳世,給後人作典 範。」  蓋棺論定,不為虛名,為實名以教後人也。 子曰:「君子求諸己,小人求諸人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君子一切皆求之於自己,小人一切皆求之於他人。」  君子所求無非道德學問,道德學問要靠自己;小人所求無非富貴名利,且以為 富貴名利自己不能作主,所以求人。 子曰:「君子矜而不爭,群而不黨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君子莊敬自處,但不與人發生爭執;與人和睦相處,卻不 營私結黨。」 子曰:「君子不以言舉人,不以人廢言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君子不會因為這個人話說得好,就推薦他;也不會因為這 個人有過失,就忽視他有道理的言論。」  按錢穆先生註:「有言不一定有德,無德亦可以有言。」 子貢問曰:「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?」  子曰:「其恕乎!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。」  白話解:子貢問老師:「有沒有一個字,可以終身奉行的呢?」孔子說:「那 就是『恕』這個字了。自己所不喜歡的,不要加在別人身上。」 子曰:「巧言亂德,小不忍則亂大謀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花言巧語可以破壞人的品德;小事不能容忍,脾氣一來就 會壞了大事。」  又『忍』指處事時,要有『決斷』力,不可姑息養奸以壞大事。 子曰:「眾惡之,必察焉;眾好之,必察焉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眾人都討厭他,不要隨便相信,必須考查清楚是什麼原因 ?眾人都喜愛他,也必須考查清楚是什麼原因?」  按錢穆先生註:眾惡其人,眾好其事,皆屬非常,必須審查,或有特立獨行者 ,或有沽名釣譽者,為避免人云亦云,理應辨明。 子曰:「人能弘道,非道弘人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人能弘揚大道(真理),不是依靠道來弘揚人。」  朱熹先生註:「人外無道,道外無人。」  按錢穆先生註:「道指人道。道由人興,亦由人行。」 子曰:「過而不改,是謂過矣!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有過失不肯悔改,可以說是真正的過失了。」  修行,簡言之,知錯改過耳! 子曰:「吾嘗終日不食,終夜不寢,以思;無益,不如學也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我曾經整天不吃飯,整夜不睡覺,只是專心去思考研究; 後來發覺這樣空想,毫無益處,不如腳踏實地去學習來得好。」 子曰:「當仁不讓於師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若遇到行仁的事,應當勇於承擔,率先向前,不必謙讓給 老師。」  見義勇為既非出於爭,義所當為又何讓乎?  論語別裁:此句同亞里斯多德說:『吾愛吾師,吾更愛真理。』所以當仁義所 在的地方,老師錯了就是錯了,不見得老師一定對;亦如釋迦牟尼佛所說的:「 依法不依人」。 子曰:「有教無類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教育要一視同仁,不應該分類別。」  (夫子之教:不分富貴貧賤、聰明愚笨,也沒有種族、宗教、性別之分,只要 肯受教,一律諄諄教誨。) 子曰:「道不同,不相為謀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各人的思想、主張如果不相同,便無法在一起討論計劃。 」(是各走各的路,無須要互相排斥。) 子曰:「辭,達而已矣!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言辭,只要能通順的表達意思就夠了。」  不論言語或文章,都不必過分華麗甚至咬文嚼字,以免喧賓奪主,重言辭而輕 其義。 《季氏第十六》 孔子曰:「益者三友,損者三友;友直,友諒,友多聞,益矣;友便辟,友善柔 ,友便佞,損矣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有助益的朋友有三種,有害處的朋友也有三種。和正直無 私的人為友,和誠信不欺的人為友,和見識廣博的人為友,都會受益。結交慣於 裝飾外表,內心並不真誠的朋友,結交虛情假意,善於逢迎討人喜歡的朋友,結 交巧言好辯,沒有真實學問的朋友,就會受到害處了。」  論語別裁:「友諒」指比較能原諒人,個性寬厚的朋友。 孔子曰:「益者三樂,損者三樂:樂節禮樂,樂道人之善,樂多賢友,益矣;樂 驕樂,樂佚遊,樂宴樂,損矣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對人有益的快樂有三種,對人有害的快樂也有三種。喜歡 以禮節和音樂的精神來節制言談舉止,喜歡稱讚別人的好處,喜歡結交賢能的朋 友,這些都是有益的。  喜歡奢侈誇張以驕傲炫耀為樂,喜歡遊手好閒,無所事事的快樂,喜歡飲酒徵 逐的快樂,都是有害的。」  論語別裁:「樂佚遊」指喜歡不正當的娛樂,任性放縱。 孔子曰:「君子有三戒:少之時,血氣未定,戒之在色;及其壯也,血氣方剛, 戒之在鬥;及其老也,血氣既衰,戒之在得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君子有三件事應當警惕防備:少年時,血氣未穩定,發育 尚未完全,應當警惕防備的是色慾;壯年時,血氣正剛強,應當警惕防備的是好 勇鬥狠;到年紀老了,血氣己經逐漸衰頹,應當警戒防備的是貪求務得。」  「務得」指一心要得到。 孔子曰:「君子有三畏:畏天命,畏大人,畏聖人之言。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 ,狎大人,侮聖人之言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君子有三種應當敬畏的事:敬畏天命,敬畏居高位者,敬 畏聖人之言。小人不知天命因而不知敬畏,對居高位負有重責大任者,輕慢而不 知敬畏,對聖人之言一無所知,又肆無忌憚隨意戲弄侮辱。」  論語別裁:「大人」不一定指大官,亦可指父母、長輩或有道德學問者。 孔子曰:「生而知之者,上也;學而知之者,次也;困而學之,又其次也;困而 不學,民斯為下矣!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天生就知道,不學而能者,是上等資質的人;學習之後才 知道的,是次等資質的人;經過困難艱苦才知道要學習的,又次一等了;如果經 過困難艱苦之後,還不知道要學習,這種人則是最下等的了。」 孔子曰:「君子有九思:視思明,聽思聰,色思溫,貌思恭,言思忠,事思敬, 疑思問,忿思難,見得思義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君子有九種要用心思考的事:看要看得明確,不可以有絲 毫模糊;聽要聽得清楚,不能夠含混籠統;態度要溫和,不可以顯得嚴厲難看; 容貌要謙虛恭敬有禮,不可以驕傲、輕視他人;言語要忠厚誠懇,沒有虛假;做 事要認真負責,不可以懈怠懶惰;有疑惑要想辦法求教,不可以得過且過;生氣 的時候要想到後果和災難的可怕,不可以意氣用事;遇到有利益可得的時候,要 想想是不是應得的。(所謂君子愛財,取之有道。)」 《陽貨第十七》 子曰:「性相近也,習相遠也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人的天性本來是相近的,由於後天學習的不同,相差越來 越遠了。」  「習」,也有說是習慣,然習慣也是透過學習以養成。諺云:「養成好習慣, 培育好個性,是幸福的開始。」 子曰:「唯上知與下愚不移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只有最聰明和最愚笨的人,他的本性和氣質是不會改變的 。」  因為上智不必移,下愚不願移、不能移。而中、下等根性的人,皆可以改變, 習於善則善,習於惡則惡矣! 子曰:「鄉原,德之賊也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與人同流合污,不明是非,卻又能做到完全不得罪人,處 處討好人,這種假好人,是道德的敗類!」 子曰:「道聽而塗說,德之棄也!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在路上聽到的消息,未經求證,就在路上傳播的人,是背 離道德,自棄於道德的人。」  按錢穆先生註:道聽,入於耳易;途說,出於口易,完全未經內心,德業終難 有成,可見「道德不在口耳之間」,故棄之。 子曰:「惡紫之奪朱也,惡鄭聲之亂雅樂也,惡利口之覆邦家者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我厭惡紫色奪去朱色(紅色)的光彩,厭惡鄭國靡靡之音 ,擾亂了先王雅正的音樂,厭惡花言巧語顛倒是非,使國家傾覆滅亡的人。」( 古時以黑白紅黃藍五色為正色。)  惡假亂真,惡妖言惑眾,惡似是而非,惡善良的風俗民情被破壞! 子曰:「予欲無言!」子貢曰:「子如不言,則小子何述焉?」子曰:「天何言 哉?四時行焉,百物生焉,天何言哉?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我想不再說話了!」子貢說:「老師如果不說話,做學生 的要如何闡述您的思想?如何遵循呢?」孔子說:「上天曾經說過什麼話嗎?春 、夏、秋、冬四季自然運行,飛鳥蟲魚,花草樹木,百物自然生長,上天又何曾 說了些什麼呢?」  按錢穆先生註:孔子懼學生以言語求道,故以此警之。或說:道非言說可以為 功,不如默而存之,厚德以敦化。善體天心者,可以無言,不然,無言則無以施 教也。  道不在言語文字中,言語文字只是引導的工具,工具不是目的。 子曰:「飽食終日,無所用心,難矣哉!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一天到晚吃飽了飯無所事事(不做正經事),也不曉得用 心,是很難教育他,使他有成就的。」  用心做什麼?用心做事。 子曰:「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!近之則不遜,遠之則怨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只有家裡的侍妾與僕人最難相處!如果和他們親近,他們 就會失去規矩,不知道禮敬謙讓;如果和他們疏遠,他們就會埋怨你。」  坊間誤解:孔子將「女子與小人」相提並論,是一種性別歧視(此處女子指妾 ,小人指僕人。),真是望文生義冤枉聖人! 《微子第十八》 柳下惠為士師,三黜。人曰:「子未可以去乎?」曰:「直道而事人,焉往而不 三黜?枉道而事人,何必去父母之邦?」  白話解:柳下惠當魯國的獄官,三次被罷黜(免除職務)。有人說:「你為什 麼不離職到他國去呢?」柳下惠回答說:「我以正直之道事人,到哪裡不會被免 職呢?我若以不正直的態度去事人,又何必一定要離開自己的國家呢?」 《子張第十九》 子張曰:「士,見危致命,見得思義,祭思敬,喪思哀,其可已矣。」  白話解:子張說:「一個知識分子,遇到國家危難的時候,能夠臨危授命去挽 救;見到有利可得時,立刻要想到,是不是本分所應得的,是不是合於道義;祭 祀時,會想要如何做才算恭敬;遇到喪事時,要有哀痛的心情,能這樣就可以算 是士了(有為有守的讀書人)。」 子夏曰:「日知其所亡,月無忘其所能,可謂好學也已矣!」  白話解:子夏說:「每天能學習一些以前所不知道的學問,每月檢討時能不忘 平日所學、所會的,這樣子可以說是好學了。」  按錢穆先生註:日知所無,仍精進不懈則學進;月無忘其所能則德行自立,如 此則德學並進矣。 子夏曰:「小人之過也必文。」  白話解:子夏說:「小人有過失,一定想辦法掩飾。」  君子聞過則喜,小人聞過則怒,故文之。 子夏曰:「君子有三變:望之儼然,即之也溫,聽其言也厲。」  白話解:子夏說:「一個有修養的君子,從外表看起來好像有三種變化:起初 遠遠望見他,覺得很莊重,不可侵犯的樣子;接近之後又覺得他很親切溫和;等 到聽他說話之後,又覺得他義正辭嚴,沒有一絲苟且。」 子游曰:「喪致乎哀而止。」  白話解:子游說:「辦喪事只要盡到誠心哀痛就夠了。」  按錢穆先生註:喪盡哀情,不尚文飾,然亦戒過度哀傷而害身。 子貢曰:「君子之過也,如日月之食焉。過也,人皆見之;更也,人皆仰之。」  白話解:子貢說:「君子有過失時,好像日蝕、月蝕一般。他所犯的過錯,人 人都看得見;當他改過時,人人又都仰望崇敬他。」  知過(錯)能改,善莫大焉。 子貢曰:「譬之宮牆:賜之牆也及肩,窺見室家之好;夫子之牆數仞,不得其門 而入,不見宗廟之美,百官之富。得其門者或寡矣!」  白話解:子貢說:「以房子的圍牆做比喻:我的圍牆只到肩膀的高度,從外面 就可以看到室內陳設的美好;老師的圍牆高達數丈以上,連門在哪裡,一般人都 找不到,更沒有辦法看到裡面有如皇宮一般富麗莊嚴的設施,和種種美輪美奐的 內在了。只可惜,能找到門戶進去的人可能很少吧!」  周朝以七尺為一仞。說文解字注:宋朝以八尺為一仞。 《堯曰第二十》  曰:「朕躬有罪,無以萬方;萬方有罪,罪在朕躬。」  白話解:商朝湯王親身向上帝祈雨說:「我自身有罪,不要連累天下百姓,如 果天下百姓有罪,也應該由我一身來負責,只降罰我一人。」  呂氏春秋:湯克夏,天下大旱,五年沒有收成,湯禱於桑林。 子張問於孔子曰:「何如斯可以從政矣?」子曰:「尊五美,屏四惡,斯可以從 政矣。」子張曰:「何謂五美?」子曰:「君子惠而不費,勞而不怨,欲而不貪 ,泰而不驕,威而不猛。」  白話解:子張問孔子:「要如何才可以從事政治呢?」孔子回答說:「尊崇五 美,屏除四惡,這樣就可以從事政治了。」子張問:「何謂五美呢?」孔子回答 說:「在上位的君子,第一要懂得惠而不費,第二是勞而不怨,第三是欲而不貪 ,第四是泰而不驕,第五是威而不猛。」  惠而不費:給別人好處,而自己卻沒有什麼損耗。 子張曰:「何謂惠而不費?」子曰:「因民之所利而利之,斯不亦惠而不費乎? 擇可勞而勞之,又誰怨?欲仁而得仁,又焉貪?君子無眾寡,無小大,無敢慢, 斯不亦泰而不驕乎?君子正其衣冠,尊其瞻視,儼然人望而畏之,斯不亦威而不 猛乎?」  白話解:子張問:「怎樣算是惠而不費呢?」孔子回答說:「就人民所需要的 ,讓他們去做,這不就是惠而不費嗎?選擇對老百姓有利益的事,而勞動之,就 不會有人埋怨了;所要求的是力行仁義,得到了仁義,那是恰如其分,那裡算是 貪心呢?一個君子,無論面對多數人或少數人,無論地位的尊貴卑下,都不敢輕 慢,一律恭敬平等對待,這不就是泰而不驕嗎?君子穿著端莊,舉止合禮不失威 儀,使人見了即生敬畏之心,這不就是威而不凶猛嗎?」 子張曰:「何謂四惡?」子曰:「不教而殺謂之虐;不戒視成謂之暴;慢令致期 謂之賊;猶之與人也,出納之吝,謂之有司。」  白話解:子張問:「什麼叫做四惡呢?」孔子回答說:「不事先教導,便用殺 戮來推行或制止,那叫做『虐待』;不事先告誡,到時候又要驗收成果,這種不 合理的要求叫做『暴』;自己輕忽法令,玩弄法令,卻又希別人限期完成任務, 像是有意陷害別人叫做『賊』;同樣是給與人民,但是在給與時卻又吝嗇不情願 ,政府為民服務好像在作生意斤斤計較。」 子曰:「不知命,無以為君子也;不知禮,無以立也;不知言,無以知人也。」  白話解:孔子說:「不瞭解天命(大時代的趨勢),就沒有辦法做一個君子; 不懂得禮義,就無法在社會立足(不能自處);不知道從言語當中分辨是非,就 無從認識一個人的善惡邪正了。」  論語別裁:「言」指言語文化;即古聖先賢告訴我們的話,我們不能深切體會 真正瞭解,就無法做人處世。  四書澫益解:知命只是深信因果耳,知禮則善於觀心,知言則善於聞法。  吉凶禍福之道,總在存心與用心耳!是故君子知命必深信因果,在起心動念處 用功;時時處處皆能存好心、說好話、行好事,做一個真正的好人。 論語選粹.白話解 終 參考資料:論語新解 錢穆   四書廣解 蔣伯潛      論語別裁 南懷瑾   四書讀本 高政一      國民中學論語精選讀本 四、孟子 《梁惠王章句》  孟子曰:「上下交征利,而國危矣!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上下互相爭奪利益,產生對立,國家就危險了。」  上下:指政府和人民、長官和部屬、領導者和被領導者。  大學曰:「國不以利為利,以義為利」也。  孟子曰:「仲尼曰:『始作俑者,其無後乎!』為其象人而用之也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孔子說:『發明用木偶來陪葬的人,大概不會有後代吧! 』因為木偶製作得太像真人,卻被用來作殉葬。(恐怕會造成後世以活人陪葬的 惡習,所以孔子深惡痛絕)。」  孟子曰:「君子之於禽獸也,見其生,不忍見其死;聞其聲,不忍食其肉。是 以君子遠庖廚也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君子對於禽獸,只要看見牠活著,就不忍心看到牠死去; 聽到牠臨死哀嚎的聲音,就不忍心吃牠的肉。所以君子總是遠離宰殺烹炙畜生的 廚房。」  上天有好生之德。  孟子曰:「挾太山以超北海,語人曰:『我不能。』是誠不能也。為長者折枝 ,語人曰:『我不能。』是不為也,非不能也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挾著泰山跨越北海,告訴人說:『我做不到!』是真的做 不到。若是為長輩折取樹枝,卻告訴人說:『我做不到!』是不願意做,不是做 不到啊!」  老吾老,以及人之老;幼吾幼,以及人之幼。  白話解:由尊敬自己的父兄(長上),推廣到尊敬別人的父兄。從慈愛自己的 子弟,再推廣到慈愛別人的子弟。  孟子曰:「無恆產而有恆心者,惟士為能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沒有維持生計的恆產,卻有長久向善的心志,只有讀書明 理的人才能夠做到。」  樂民之樂者,民亦樂其樂;憂民之憂者,民亦憂其憂。樂以天下,憂以天下, 然而不王者,未之有也。  白話解:君王以百姓之樂為樂者(與民同樂),百姓自然也以君王之樂為樂了 (與君同樂);君王以百姓之憂為憂者(與民同憂),老百姓自然也以君王之憂 為憂了(與君同憂)。以天下百姓的快樂為樂,以天下百姓的憂愁為憂,憂樂皆 心繫天下百姓,這樣的人還不能稱王於天下,是從來沒有的事啊!  君有如現代的領導人、主管,臣如部屬、員工。 《公孫丑章句》  齊人有言曰:「雖有智慧,不如乘勢;雖有鎡基,不如待時。」  白話解:齊國有句俗話說:「雖有智慧,不如把握有利的時機;雖有耕田的農 具,不如等待耕種的時節。」  時節因緣(機會)與能力同樣重要,因此平日積功累德厚植實力,遇有機會才 能大展長才,服務人群。  自反而不縮,雖褐寬博,吾不惴焉?自反而縮,雖千萬人,吾往矣!  白話解:自己反省一下,要是理屈的話,縱然只是面對穿著粗布粗衣的平民, 我能不害怕慚愧嗎?自己反省一下,只要合乎義理(理直氣壯),縱然面對千軍 萬馬,我也一樣勇往直前!  孟子曰:「夫志,氣之帥也;氣,體之充也。夫志,至焉;氣,次焉,故曰: 『持其志,無暴其氣。』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志,是氣的統帥;氣,充塞在人體全身。志率氣而行,志 朝向哪裡,氣就跟隨到哪裡。所以說要做到不動心的要訣是:『堅守志向,同時 不要攪亂了氣(亂發脾氣,隨便將喜怒加之於人)。』」  孟子曰:「我善養吾浩然之氣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我善於培養我至大至剛、光明正大的正氣。」  孟子曰:「非其君不事,非其民不使,治則進,亂則退,伯夷也。何事非君? 何使非民?治亦進,亂亦進,伊尹也。可以仕則仕,可以止則止,可以久則久, 可以速則速,孔子也。皆古聖人也,吾未能有行焉;乃所願,則學孔子也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不是與他的理想相合的國君絕不事奉,不是他喜歡的百姓 ,就不使用;天下太平,政治上軌道時,就出來做官,為國家人民服務;天下混 亂無道時,就辭官歸隱,這是伯夷的作風。沒有什麼不可以事奉的國君,也沒有 什麼不可以使用的人民;天下有道時,固然出來做官;天下混亂無道時,他也要 出來做官,發揮長才服務國家,這是伊尹的作風。可以做官時就做官,可以隱居 時就隱居,可以久留就久留,需要急速離去,就急速離去,這是孔子的風格。這 三人都是古聖人,他們所行的事我都未能做到,然而我心裡所嚮往的,就是想學 孔子啊!」  孟子曰:「禍福無不自己求之者!詩云:『永言配命,自求多福。』太甲曰: 『天作孽,猶可違;自作孽,不可活。』此之謂也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災禍和幸福,都是自己找來的。詩經上說:『行事永遠和 天理配合,自己就能求得幸福。』書經 太甲篇說:『上天降下的災禍,還可以逃 避;自己造成的災禍,那就不能活命了。』就是這個意思吧!」  易經 坤卦曰:「積善之家,必有餘慶;積不善之家,必有餘殃。臣弒其君,子 弒其父,非一朝一夕之故,其所由來者漸矣。」福禍都是自己一點一滴的累積, 逐漸逐漸形成的。  孟子曰:「人皆有不忍人之心。先王有不忍人之心,斯有不忍人之政矣。以不 忍人之心,行不忍人之政,治天下可運之掌上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人都有不忍傷害人的心。古聖王因為有不忍傷害人的心, 所以有不忍傷害人的仁政。能用不忍傷害人的心,實行不忍傷害人的仁政,治理 天下,就好像能把它放在手掌上運轉一般的容易了。」  不忍人之心:亦解為「不忍別人受到傷害」。  孟子曰:「無惻隱之心,非人也;無羞惡之心,非人也;無辭讓之心,非人也 ;無是非之心,非人也。惻隱之心,仁之端也;羞惡之心,義之端也;辭讓之心 ,禮之端也;是非之心,智之端也。人之有是四端也,猶其有四體也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沒有憐憫同情的心,不能算是人;沒有羞恥憎惡的心,不 能算是人;沒有謙辭禮讓的心,不能算是人;沒有辨別是非善惡的心,也不能算 是人。憐憫同情的心,是仁的發端;羞恥憎惡的心,是義的發端;謙辭禮讓的心 ,是禮的發端;辨別是非善惡的心,是智的發端。一個人有仁、義、禮、智這四 個善端,就如同身上有手足四肢一樣,非常重要。」  羞惡:以不善為羞恥,厭惡人之不善。是非:以善為是,以惡為非。  孟子曰:「子路,人告之以有過,則喜;禹聞善言,則拜。大舜有大焉:善與 人同,舍己從人,樂取於人以為善。故君子莫大乎與人為善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子路這個人,人家告訴他有過錯,他聽了很歡喜的接受, 並勇於改過;夏朝的大禹聽到很好的言論,立刻禮謝且虛心接受。舜王更是偉大 :他對於行善,沒有別人和自己的區別;常常與人同善,如果自己未能做到盡善 ,也能捨棄自己不好的見解,認同、接受別人好的見解,又樂於取法他人的善行 而力行實踐。所以君子的美德,沒有比幫助他人行善更大了。」(或謂:沒有比 勸人為善更偉大的。)  善與人同:即樂於「認同、肯定他人之善,取人之善、與人為善」。  子曰:「君子有成人之美,不成人之惡,小人反是。」讚美或成全他人行善, 就是自己行善;嫉妒或妨害他人行善,就是作惡。  孟子曰:「天時不如地利,地利不如人和。」  又曰:「得道者多助,失道者寡助。寡助之至,親戚畔之;多助之至,天下順 之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得天時的重要性不如得地利,得地利的重要性不如得人和 。」又說:「治國者能推行仁政,就會得到很多志士仁人的幫助,不行仁政的國 君,很少有人會來幫助他。很少有人幫助的國君,到達極點時,連親戚都會叛離 他;幫助的人多到極點時,天下的人都來歸順他。」 《滕文公章句》  顏淵曰:「舜何人也?予何人也?有為者亦若是。」  白話解:顏淵說:「舜是怎樣的一個人?我又是怎樣的一個人?只要勤敏不懈 ,認真努力去做,也能和舜一樣,得到天下人民的擁護和敬愛。」  諺云:『聖人本是凡人做,但盡良心即聖人。』  孔子曰:『上有好者,下必有甚焉者矣。君子之德,風也;小人之德,草也; 草尚之風必偃。』  白話解:孔子說:『在上的領導者有喜好的事,在下面的人,必定比他喜愛得 更厲害。君子的德行,好比是風一樣;小人的德行,就像草一樣,草上吹過一陣 風,草必定隨著風而伏倒。』  故曰:領導社會風氣、影響潮流,乃為政者責無旁貸的重責大任。  孟子曰:「民之為道也,有恆產者有恆心,無恆產者無恆心;苟無恆心,放僻 邪侈,無不為已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一般人民的習性,是先有了長久固定的產業,才有經常向 善的心志,沒有長久固定的產業,就沒有經常向善的心志;如果沒有經常向善的 心,則種種奢侈、放蕩、乖僻、邪惡的事,都敢做了。」  故曰:或勞心,或勞力。勞心者治人,勞力者治於人;治於人者食人,治人者 食於人;天下之通義也。  白話解:所以說:有人勞心,有人勞力。勞心者管理人(領導人);勞力者, 被人管理;被人管理的供養人,管理的領導者受人供養;這是天下共通的法則。  治者管理也。  孟子以為「一人既不能兼為百工之事,故分工合作,乃人類生活之原則。」  人之有道也,飽食、煖衣、逸居而無教,則近於禽獸。聖人有憂之,使契為司 徒,教以人倫:父子有親,君臣有義,夫婦有別,長幼有序,朋友有信。  白話解:做人有做人的道理,如果只是吃得飽,穿得暖,安居逸樂,卻沒有教 育,不知禮義,那就和禽獸差不多了。聖人又為此擔憂,(前憂洪水橫流,氾濫 天下,現憂人民沒有教育。)於是派遣契擔任司徒掌管教育,教導百姓做人的道 理,使他們知道父子要有親情,君臣要有禮義,夫婦要相互尊重,家中內外責任 有分別,長幼要有次序,朋友要誠信。  以天下與人易,為天下得人難。  白話解:把天下(國家)讓給人很容易,為天下蒼生,求得一個賢明的領袖, 就非常困難啊!  富貴不能淫,貧賤不能移,威武不能屈;此之謂大丈夫!  白話解:富貴不能迷惑、動搖他的意志,貧賤不能改變他的節操,威權武力不 能屈服他的志氣。這樣的人才算是大丈夫。  公都子曰:「外人皆稱夫子好辯,敢問何也?」孟子曰:「予豈好辯哉!予不 得已也!」  白話解:公都子問孟子:「外面的人都說老師喜歡辯論;請問是為什麼?」孟 子回答說:「我哪裡喜歡辯論呢!我實在是出於不得已,不得不辯啊!」  戰國時,號稱諸子百家,百家爭鳴,其實不免邪說橫行、是非夾雜、善惡難分 ,孟子不得不加以說明,孟子七篇處處可見其苦心。 《離婁章句》  孟子曰:「離婁之明,公輸子之巧,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;師曠之聰,不以六 律,不能正五音;堯 舜之道,不以仁政,不能平治天下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只憑離婁那樣好的眼力,公輸般那樣靈巧的技術,如果不 使用圓規、曲尺,就不能製成方正與圓形的器具;只憑師曠那樣靈敏的聽覺,假 使不用六律的音符做標準,就不能校正宮、商、角、徵、羽等五個音;因此以堯 、舜那樣賢明的君主,他們治理人民,如果不以仁政為準繩,也不能把天下治理 太平。」  徒善不足以為政,徒法不能以自行。  白話解:空有仁心(善心)而無仁政(善政),仍然不足以治理國家;空有善 法卻沒有善心,仁政也不能自動施行。  善心還要有善行,善法還要人實行。  孟子曰:「三代之得天下也,以仁;其失天下也,以不仁。國之所以廢興存亡 者亦然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夏 商 周三代之所以得天下,是由於有仁德;傳到後來會 失去天下,是由於失去仁德。各國的興盛和衰敗、存在與滅亡,原因都是一樣。 」  夏桀、商紂、周幽王、周厲王,乃至於中國歷代的君主,其亡國者,莫不如此 ,重蹈覆轍者何其多。「歷史是會重演的」,慎哉!  孟子曰:「行有不得者,皆反求諸己。其身正,而天下歸之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凡是所做的事,有不如願的,都應該自我反省、檢討。等 到自己的身心都純正了,天下的人自然都來歸服。」  子曰:「其身正,不令而從,其身不正,雖令不從。」  孟子曰:「夫人必自侮,然後人侮之;家必自毀,而後人毀之;國必自伐,而 後人伐之。太甲曰:『天作孽,猶可違;自作孽,不可活。』此之謂也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大凡一個人,必定是自己先有輕慢自己的行為,然後別人 才會輕視、傷害、侮辱他;一個卿大夫的家必定是自己先去毀壞,而後別人才會 來毀壞它;一個諸侯之國必定是內部先有招人討伐的暴政,然後他國才會乘機來 討伐它。書經 太甲篇說:『上天降下的災禍,還可以逃避;自己造成的災禍,就 不能活命了。』說的就是這種情形。」  孟子曰:「道在爾,而求諸遠;事在易,而求諸難。人人親其親、長其長,而 天下平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平天下的道理就在眼前,卻要向遠處去尋求;平天下的事 極其容易,偏要向難的一邊去尋求。只要人人親愛他的父母,尊敬他的兄長,天 下就會太平了。」  孟子曰:「存乎人者,莫良於眸子;眸子不能掩其惡。胸中正,則眸子瞭焉; 胸中不正,則眸子眊焉。聽其言也,觀其眸子,人焉廋哉?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觀察一個人的善惡,沒有比看他的眼神更清楚明白了;眼 神沒有辦法遮掩他的惡念。存心正直善良,眼神就很明亮;存心邪惡,眼神就混 濁不明。所以只要聽他所說的話,再看看他的眼神,這個人的邪正,還能藏到那 兒去呢?」  淳于髡曰:「男女授受不親,禮與?」  孟子曰:「禮也。」  曰:「嫂溺,則援之以手乎?」  曰:「嫂溺不援,是豺狼也。男女授受不親,禮也;嫂溺援之以手,權也。」  曰:「今天下溺矣,夫子之不援,何也?」  曰:「天下溺,援之以道;嫂溺援之以手。子欲手援天下乎?」  白話解:淳于髡問:「男女雙方彼此不能直接用手給與或接受物品,這合乎禮 節嗎?」  孟子說:「合於禮節。」  淳于髡說:「假使嫂嫂掉到水裡,那該不該用手去救她呢?」  孟子說:「嫂嫂掉到水裡不伸手援救她,簡直就像是殘忍的豺狼。男女不能直 接用手給與或接受物品,這是常禮;嫂嫂掉到水裡用手去救她,這是權宜、變通 的辦法。」  淳于髡說:「現在天下大亂,人民生活在痛苦之中,先生卻不肯權宜求見諸侯 ,挺身援救他們,是何緣故?」  孟子說:「天下人民生活在痛苦之中,要用仁義大道去救他們;嫂嫂掉到水裡 ,只要用手來救她就行了。你難道要我放棄正道,僅用雙手來救天下的百姓嗎? 」  用手僅能救一人,用仁政救天下百姓,方能救千萬人。  孟子曰:「事,孰為大?事親為大。守,孰為大?守身為大。不失其身而能事 其親者,吾聞之矣;失其身而能事其親者,吾未之聞也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事奉尊長,以哪一項為最重要?應當以侍奉父母親為最重 要。守護的事,以哪一種為最重要?應當以守護自身,潔身自愛不作壞事為最重 要。能夠潔身自愛、品德無虧,又能奉侍父母的,我曾聽說過;不能潔身自愛, 做壞事還能服侍父母的,我從沒有聽說過。」  孟子曰:「人之患,在好為人師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人最大的毛病,就是喜歡當人家的老師。」  自以為是,故喜歡指導人。  孟子告齊宣王曰:「君之視臣如手足,則臣視君如腹心;君之視臣如犬馬,則 臣視君如國人;君之視臣如土芥,則臣視君如寇讎。」  白話解:孟子對齊宣王說:「假使國君看待臣子像自己的手足,盡心愛護;臣 子就會把國君當成自己的腹心,竭力保衛。假使國君把臣子看成犬馬,毫不尊重 ;臣子就會把國君當成路人,漠不關心。如果國君把臣子看成泥土、草芥,隨意 踐踏;臣子就會把國君看成強盜、仇敵,那樣切齒痛恨了。」  故君臣當以道義相結合。 讎與仇通。  孟子曰:「人有不為也,而後可以有為也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一個人必須具備有所不為的操守,然後可以有合乎義理的 作為。」  孟子曰:「仲尼不為已甚者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孔子待人處事謹守中道,從不做過分的事。」  孟子曰:「大人者,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所謂有德行的君子,就是能保持心地像嬰孩一般純真無邪 的人啊!」  孟子曰:「君子所以異於人者,以其存心也。君子以仁存心,以禮存心;仁者 愛人,有禮者敬人。愛人者,人恆愛之;敬人者,人恆敬之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君子之所以不同於一般人,是因為他的存心。君子存心仁 慈,存心禮敬;有仁慈心的人能愛護別人,有禮的人能敬重人。能愛護別人的人 ,別人也會愛護他;能敬重別人的人,別人也會敬重他。」  君子有終身之憂,無一朝之患也。  白話解:君子有終生的憂愁,沒有一時偶發的禍患。  終身之憂:乃指擔憂不能致堯 舜,不能行仁道;故非仁不為,非禮不行。至於 一時的意外災難,只要不是自己的過錯,也不是自己能力所能避免,內省不疚, 也就坦然接受了。  孟子曰:「世俗所謂不孝者五:惰其四肢,不顧父母之養,一不孝也;博奕, 好飲酒,不顧父母之養,二不孝也;好貨財,私妻子,不顧父母之養,三不孝也 ;從耳目之欲,以為父母戮,四不孝也;好勇鬥很,以危父母,五不孝也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世俗所說不孝的事有五種:手腳懶惰不肯做事,又不能夠 奉養父母,是第一種不孝;喜歡賭博圍棋,又好飲酒,不能夠奉養父母,是第二 種不孝;貪愛財物,偏愛妻子兒女,不能夠奉養父母,是第三種不孝;縱情於耳 目之欲,涉足聲色場所,使父母受辱,是第四種不孝;喜歡逞血氣之勇,與人打 架爭鬥,甚至危害到父母,這是第五種不孝。」 《萬章章句》  太誓曰:「天視自我民視,天聽自我民聽。」  白話解:書經 泰誓篇說:「上天察看事情,是經由我們百姓的眼睛來察看;上 天的聽聞,是經由我們百姓的耳朵來聽聞。」  即是從人民的角度來看,從百姓的立場來聽。孟子曰:「民為貴,社稷次之, 君為輕。」孟子以民為本,此即是民本思想。  孟子曰:「伯夷,聖之清者也;伊尹,聖之任者也;柳下惠,聖之和者也;孔 子,聖之時者也,孔子之謂集大成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伯夷是聖人中最清高的人;伊尹是聖人中最負責任的人; 柳下惠是聖人中最隨和的人;孔子是聖人中最合時宜的人。孔子可以說是集合諸 聖之大成者。」  伯夷:商朝 孤竹君之長子,父將死,遺命立其弟叔齊。父卒,叔齊讓伯夷。伯 夷曰:「父命也。」遂逃去。叔齊亦不肯立而逃。周武王伐紂,伯夷 叔齊叩馬而 諫。及商滅,周有天下,伯夷、叔齊恥食周粟,隱於首陽山,採薇而食,遂餓死 。註:薇,野菜也。  柳下惠:春秋魯人,即展禽,名獲字季,食邑柳下,有賢名。據輟耕錄:「柳 下惠,夜宿國門,有女子來同宿,恐其凍死,坐之於懷,至曉不為亂。」  伊尹:商之賢相,名摯,耕於田野,湯三聘之,始往就任。湯伐桀滅夏,遂王 天下,伊尹之功最偉,湯尊之為阿衡。湯崩,其孫太甲無道,伊尹把他放逐到桐 ,三年後,太甲悔過,復迎歸。年百歲卒,帝沃丁葬以天子之禮。  萬章問曰:「敢問友?」孟子曰:「不挾長,不挾貴,不挾兄弟而友;友也者 ,友其德也,不可以有挾也。」  白話解:萬章問孟子說:「請問老師結交朋友的道理?」孟子說:「不倚仗年 長,不倚仗地位高貴,不倚仗兄弟的勢力去結交朋友。交朋友,是結交他的品德 ,不可以有任何倚仗。」挾者:倚仗自恃也。  朋友之間應該平等對待,和睦相處;仗勢交友,交不到真心的朋友。 《告子章句》  孟子曰:「雖有天下易生之物也,一日暴之,十日寒之,未有能生者也。」  白話解:雖然有天下最容易生長的植物,如果只有一天曝曬,見見陽光,卻有 十天遭受陰寒不見陽光,這樣子是不可能會生長的。  孟子曰:「魚,我所欲也;熊掌,亦我所欲也;二者不可得兼,舍魚而取熊掌 者也。生,亦我所欲也;義,亦我所欲也;二者不可得兼,舍生而取義者也。生 ,亦我所欲,所欲有甚於生者,故不為苟得也。死,亦我所惡,所惡有甚於死者 ,故患有所不辟也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魚,是我所喜歡吃的;熊掌,也是我所喜歡吃的;如果二 者不能同時得到,我就捨棄魚而取熊掌。生命,是我所愛惜的;道義,也是我所 愛惜的;如果兩者不能同時得到,我就捨棄生命而取道義。生命固然是我所愛惜 的,但是我所愛惜的還有超過生命的,所以不會苟且偷生。死亡,是我所厭惡的 ,但是還有比死亡更讓我厭惡的事,所以有些禍患也就不逃避了。」  孟子曰:「學問之道無他,求其放心而已矣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研究學問的道理沒有別的,只是將亡失的真心找回來而已 。」  宋‧程子曰:「聖賢千言萬語,只是欲人將已放之心,約之使返。」  孟子曰:「大匠誨人,必以規矩;學者亦必以規矩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手藝精巧的木匠教人時,必定要使用圓規、曲尺來教;學 的人也一定要使用圓規、曲尺來學。」  教與學皆不離規矩準繩。  孟子曰:「舜發於畎畝之中,傅說舉於版築之間,膠鬲舉於魚鹽之中,管夷吾 舉於士,孫叔敖舉於海,百里奚舉於市。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 ,勞其筋骨,餓其體膚,空乏其身,行拂亂其所為,所以動心忍性,曾益其所不 能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虞舜本在歷山耕田,被堯帝起用後任命為天子;傅說原是 築牆的工人,被殷高宗推舉為宰相;膠鬲是周文王從販賣魚鹽的商販中發掘的; 管仲原被關在監獄中,因好友鮑叔牙的推薦,才能出來輔佐齊桓公九合諸侯,一 匡天下。孫叔敖為躲避仇家而住在海邊,被楚莊王在南海邊地發現,舉用為宰相 ;至於百里奚本為奴隸,被秦穆公贖回後,敦請他作大夫,協助治理國家。    所以上天要將重責大任交給一個人時,必定先以種種苦難來磨練他的心志 ,勞累他的筋骨,飢餓他的身體,使他的身家窮困貧乏,在他做事時又遭受種種 挫折打擊;這些都是上天有意要激勵他的心志,堅忍他的性情,增強他本來所缺 乏的能力。」  註:百里奚:春秋時虞國人,晉滅虞,他被俘虜,當秦穆公夫人陪嫁的奴僕到 秦國去。後雖逃走,又被楚人抓去,秦穆公用五張黑羊皮將他贖回,並敦請他執 政,故又稱「五羖大夫」。羖:羊皮也。  孟子曰:「人恆過,然後能改;困於心,衡於慮,而後作;徵於色,發於聲, 而後喻。入則無法家拂士,出則無敵國外患者,國恆亡。然後知生於憂患,而死 於安樂也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一個人往往在犯了過錯之後,才知道要改過;做事時有困 難橫梗在心,思慮受到阻塞,然後才會發憤振作;看到人家的不滿表現在臉色上 ,或發出聲音來勸誡,才會明白道理。    在國內沒有守法度的大臣,和輔弼的賢士直言諫諍;在國外沒有敵國外患 侵略的威脅,這個國家往往會滅亡。然後我們才知道,憂患的環境能激勵人,使 人成長;安逸的環境反而使人沈迷、墮落,招致滅亡。」  老子曰:「禍兮,福之所倚;福兮,禍之所伏。」福禍皆在存心,故又曰:「 福禍無門,唯人自召。」召者感召也,語出太上感應篇。 《盡心章句》  孟子曰:「殀壽不貳,修身以俟之,所以立命也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對於生命的長短,毫無疑慮,唯有修身養性以待天命,這 就是君子順天立命的道理。」  不貳:不疑也。『立命之學』請參考了凡四訓。  孟子曰:「求則得之,舍則失之,是求有益於得也,求在我者也。求之有道, 得之有命,是求無益於得也,求在外者也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仁義禮智,求就能得到,捨棄就會失去,這個『求』是有 助於『得』的,因為所求的,原是我自己本性所固有的。富貴顯達有求的方法, 但是得到與否卻有命運的定數,這個『求』是無助於『得』的,因為所求的是身 外之物。」  孟子曰:「萬物皆備於我矣。反身而誠,樂莫大焉。強恕而行,求仁莫近焉。 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天地之間,一切萬事萬物的道理,都具備在自己的身上。 只要反省自身,所作所為皆真實無欺,就沒有比這個更快樂的了。勉力實踐推己 及人的恕道,那麼求仁的途徑,沒有比這個更接近的了。」  孟子曰:「行之而不著焉,習矣而不察焉,終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,眾也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做了一件事卻不明白為什麼這樣做,或者已經做得很熟悉 了,仍然不知道為什麼這樣做的原因,甚至於一輩子都照著做的事,卻不明白為 什麼這樣做的道理,這種人實在太多了。」  按史次耘先生註:道不須臾離,然百姓日用而不知。  孟子曰:「人不可以無恥;無恥之恥,無恥也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人不可以沒有羞恥之心,能夠知道沒有羞恥心是可恥的, 就不會有羞恥的事發生了。」  孟子曰:「古之人,得志,澤加於民;不得志,修身見於世。窮則獨善其身, 達則兼善天下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古時候的人,得志的時候,就施恩澤於百姓;不得志的時 候,就修身養性揚名於世。窮困的時候,就獨自修養己身,顯達的時候,就兼顧 天下使同趨於善。」  孟子曰:「待文王而後興者,凡民也;若夫豪傑之士,雖無文王猶興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等待文王的教化,才能奮發向善的,是平凡的人;至於那 些豪傑志士,雖然沒有文王的啟發,也能自動奮發向善。」  凡夫因人成事,志士仁人為所當為。  孟子曰:「善政,不如善教之得民也。善政,民畏之;善教,民愛之。善政, 得民財;善教,得民心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良好的政令,不如良好的教化能得民心。良好的政令,能 使百姓畏懼遵守;良好的教化,能贏得百姓的愛戴。良好的政令只能得到百姓的 稅賦;良好的教化,卻能得到人民真心的擁戴。」  孟子曰:「人之所不學而能者,其良能也;所不慮而知者,其良知也。孩提之 童,無不知愛其親者;及其長也,無不知敬其兄也。親親,仁也;敬長,義也。 無他,達之天下也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一個人不用學習自然就會的,是與生俱來的『良能』;用 不著思考就知道的,是與生俱來的『良知』。兩三歲的幼兒,沒有不知道愛他的 父母的;等到他逐漸長大之後,沒有不知道要恭敬兄長的。親愛父母是仁的表現 ;尊敬兄長是義的表現。這沒有別的緣故,因為普天下的人都具有仁義的本性啊 !」  孟子曰:「舜之居深山之中,與木石居,與鹿豕遊,其所以異於深山之野人者 幾希;及其聞一善言,見一善行,若決江河,沛然莫之能禦也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當舜初住在深山時,與大地的木石為伍,和野鹿山豬等禽 獸同遊,這時候的他跟深山裡的野人差不了多少;可是等到他聽到一句好話,看 見一件好事,就立刻去做,那種身體力行的氣勢,好像江河決了口一樣,浩浩蕩 蕩的誰也阻擋不住。」  孟子曰:「無為其所不為,無欲其所不欲,如此而已矣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不做自己所不應該做的事,不要自己所不應該要的東西, 做人的道理,就是這樣而已。」  孟子曰:「獨孤臣孽子,其操心也危,其慮患也深,故達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只有不為君主所寵信的臣子,與不為父母喜愛的庶子,他 們的心常懷著危險戒懼,他們所憂慮的患難也比一般人深刻,因為如此,所以能 成為一個通達事理,人情練達的人。」  庶子指非原配所生者。  孟子曰:「君子有三樂,而王天下不與存焉。父母俱存,兄弟無故,一樂也; 仰不愧於天,俯不怍於人,二樂也;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,三樂也。君子有三樂 ,而王天下不與存焉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君子有三種快樂,而統治天下卻不包含在內。父母健在, 兄弟沒有什麼憂患變故,是第一種快樂;對上無愧於天,對下不愧於人(問心無 愧),是第二種快樂;能得到天下有為的青年來教導,為天下作育英才,是第三 種快樂。君子有三樂,而統治天下卻不包含在內啊!」  貴為天子,富有四海,位高權重,並不一定快樂;可見權力與財富不等於快樂 。  孟子曰:「雞鳴而起,孳孳為善者,舜之徒也;雞鳴而起,孳孳為利者,蹠之 徒也。欲知舜與蹠之分,無他,利與善之閒也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大清早一聽到雞叫就起來,認真努力去作善事的,是舜這 一類的人;一聽到雞叫就起來,非常努力的去追求個人私利的,是蹠這一類的人 。想要知道大孝的舜王與大盜蹠的分別,沒有別的要領,就在行善與謀求私利之 間去分辨罷了!」  蹠與跖同,古大盜之通名。  孟子曰:「有為者,譬若掘井;掘井九軔而不及泉,猶為棄井也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有作為的人,譬如挖井,挖到七十二尺那樣深,還沒有見 到井水就罷手,仍然是一口無用的廢井啊!」  軔同仞。學貴有恆,尤須有始有終,不可半途而廢,功虧一簣。  孟子曰:「君子之所以教者五:有如時雨化之者,有成德者,有達財者,有答 問者,有私淑艾者。此五者,君子之所以教也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君子教誨人的方法有五種:有像及時雨一般滋潤化育萬物 的;有成就人的德行的;有使人通達,成為有用之材的;有解答他的疑問以啟發 人的;還有的是未能親自來接受教導,只是私下選取君子的嘉言懿行來修養自己 的。這五種都是君子用來教人的方法。」  達財:財與材通。嘉言懿行:美好的言語和行為,足為典範者。  孟子曰:「天下有道,以道殉身;天下無道,以身殉道。未聞以道殉乎人者也 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天下有道(政治清明)的時候,道就隨著君子的現身而施 行;天下無道的時候,身就隨著道而退隱。沒有聽說過以道來遷就人的。」  殉:徇也,依循、遵從也。  孟子曰:「親親而仁民,仁民而愛物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君子由親愛自己的親人,然後推及到仁愛百姓,再由仁愛 百姓擴展到愛惜萬物。」  孟子曰:「知者無不知也,當務之為急;仁者無不愛也,急親賢之為務。堯 舜 之知而不物,急先務也;堯 舜之仁不愛人,急親賢也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有智慧的人沒有不知道的事,但是他總以當前應做的事務 為最要緊(最優先);仁慈的人沒有不愛人的,但是他總以先親近賢能的人為急 務。以堯 舜的智慧也不能知萬事萬物,因為要急於先辦重要的事務;以堯 舜 的仁心也不能愛盡所有的人,因為要急於先親近賢能的人。」  事有先後本末,輕重緩急,優先順序不可不知。  孟子曰:「不仁哉,梁惠王也!仁者以其所愛,及其所不愛;不仁者以其所不 愛,及其所愛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梁惠王真是不仁啊!仁慈的人,從他所愛的,推及到所不 愛的;不仁的人,則是由他所不愛的連累到他所愛的。」  按:梁惠王因好戰,不惜犧牲人民使血肉成漿,殃及子弟。  孟子曰:「盡信書,則不如無書。吾於武成,取二三策而已矣。仁人無敵於天 下;以至仁伐至不仁,而何其血之流杵也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完全相信書上的話,不如沒有書來得好。我對於周朝書經 武成篇的記載,有關武王伐紂的事,只取信其中兩三片竹簡之言,其餘則不敢盡 信。因為仁者沒有敵人於天下;武王伐紂,是以最仁討伐最不仁的人,怎麼會殺 得血流成河,連杵都漂起來呢?」  讀書當深明義理,不可望文生義,誤解、曲解都是讀書之弊。  孟子曰:「民為貴,社稷次之,君為輕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人民是最重要的,國家次之,君主最輕。」  因為建立國家,各種制度設施,無非是為了人民。君主只是管理政治的人。  孟子曰:「聖人,百世之師也;伯夷、柳下惠是也。故聞伯夷之風者,頑夫廉 ,懦夫有立志;聞柳下惠之風者,薄夫敦,鄙夫寬。奮乎百世之上,百世之下, 聞者莫不興起也。非聖人而能若是乎?而況于親炙之者乎!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聖人,可以作為百代的師表;像伯夷、柳下惠就是。所以 凡是聽到伯夷清高風範的人,就連頑固貪心的人也會變得廉潔,膽小懦弱的人也 能立定志向;聽到柳下惠忠厚的風範,刻薄的人也會變得忠厚,心胸狹窄的也會 變得寬大。他們在百代以前發憤振作所建立的清高、忠厚、隨和的美德,百代以 後,聽到的人都為之感動奮發,起而效法。要不是聖人的教化,怎麼能夠這樣? 何況是親自接受聖人教化的人呢!」  孟子曰:「仁也者,人也;合而言之,道也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仁,是人之所以為人的道理;把仁和人合起來說,人能行 仁,就是道。」  孟子曰:「賢者以其昭昭,使人昭昭;今以其昏昏,使人昭昭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古時候的賢人,自己先明白道理,然後教人明白道理;現 在的在位者,自己本身就糊塗,卻要叫人明白道理。」  孟子曰:「可欲之謂善,有諸己之謂信,充實之謂美,充實而有光輝之謂大, 大而化之之謂聖,聖而不可知之之謂神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人人都覺得他可愛,稱讚他好,叫做善;本身具備真實的 善行,叫做信;充實善行而至於完備,叫做美;善行充實完備又能發揚光大,叫 做大;大到能變化,且能融通事理叫做『聖』;聖而達到妙不可測的境界叫做『 神』。」  孟子曰:「其為人也小有才,未聞君子之大道也,則足以殺其軀而已矣!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他的為人,小有才幹,可惜卻沒有聽過君子做人的大道理 ,不知道謙遜禮讓,這就足夠招致殺身之禍了!」  指盆成括:戰國人,在齊國做官,恃才妄為,其後果然被殺。  孟子曰:「說大人,則藐之,勿視其巍巍然。堂高數仞,榱題數尺,我得志弗 為也;食前方丈,侍妾數百人,我得志弗為也;般樂飲酒,驅騁田獵,後車千乘 ,我得志弗為也;在彼者,皆我所不為也;在我者,皆古之制也,吾何畏彼哉! 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遊說有權位的人,不要過份看重他,不要在意他富貴高顯 的氣勢。廳堂高廣氣派,裝飾得富麗堂皇,我得志時決不這樣做;山珍海味、美 酒佳餚擺滿了一丈長的方桌,侍奉的美妾有好幾百人,我得志時決不這樣做;大 口吃肉,大口飲酒,瘋狂作樂,騎著馬來往奔馳打獵,隨從的車有上千輛,我得 志了也不會這樣縱樂;在他來說他所有、所做的種種,都不是我所要追求的;在 我來說我所希望做的種種,都是遵循古聖先賢的法制,我為什麼要怕他呢?」  孟子曰:「養心莫善於寡欲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養心沒有比減少欲望更好的了。」  少欲知足:少欲心清淨,知足常快樂。幸福在哪裡?知足兩個字就是。  孟子曰:「孔子不得中道而與之,必也狂獧乎!狂者進取,獧者有所不為也。 孔子豈不欲中道哉?不可必得,故思其次也。」  白話解:孟子說:「孔子得不到謹守中道的人來傳道,迫不得已求其次,只有 傳給狂放獧介之士了!狂放者有進取心,獧介者知恥、自愛,有所不為(不妄為 )。孔子難道不想教謹守中道的人嗎?因為,人才難得,所以才想到次一等的狂 獧之士啊!」獧同狷字。  人才難得:所謂「千軍易得,一將難求」,何況是傳道,傳法之人。 孟子選粹.白話解 終 參考資料:四書集註 宋.朱熹      孟子旁通.南懷瑾 四書廣解 蔣伯潛      四書讀本 高政一      孟子今譯 史次耘 四書讀本 謝冰瑩等 四書選粹.白話解 終 五、老子  道可道,非常道;名可名,非常名。  白話解: 可以說得出來的道,就不是永恆存在的道;可以叫得出來的名,就 不是永恆不變的名。   憨山大師註:真常之道(道體),本無相無名,不可言說。凡可言者,則非 真常之道。故曰非常道。道本無名,今既勉強名之曰道,是則凡可名者皆假名也 ,故曰非常名。(此言道之體也)  道不在言語中,不在文字上。壇經云:「諸佛妙理,非關文字。」語言、文字 是工具,不可以將工具視為目標,把手段當成目的,更不可以拋棄工具去尋找目 標。  無名是體,有名是用。無名是性,有名是相。相非性不融,性非相不彰。又老 子所說之「道」即哲學家所說之「本體」,佛法所說的「真如」。  無,名天地之始;有,名萬物之母。  白話解:無相無名之道,其體至虛,天地皆從此中變化而出,故曰天地之始。 無相無名之道體,全成有相有名之天地,而萬物盡從天地之陰陽造化而生成,所 謂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萬物,是根源也。(此言道之用也)  故常無,欲以觀其妙;常有,欲以觀其徼。此兩者同,出而異名,同謂之玄, 玄之又玄,眾妙之門。  白話解:老子謂:我尋常日用安心於無,以觀照道之奧妙。我尋常日用安心於 有,以觀照道用之廣大無邊際。「無」和「有」這兩者,同一來源而不同名稱, 都可以說是無窮大又深遠不可知,是一切變化的總門。  另解:常處於無,以觀察天地變化莫測之境界;常處於有,以觀察萬物變化之 跡象。觀無觀有,不落兩邊,是則有無並觀同是一體。而有不能生有,必因無以 生有;無不自無,必因有以顯無。此乃有無相生之理。實則天地同根萬物一體, 雖是有無同觀,仍須絕有無之名,離玄妙之跡,忘懷泥物,即能無往而不妙哉! (既成萬物,則物物皆為道之全體所在,故道只在日用平常間,事事物物上!) 。  憨山大師曰:此段(從道可道至眾妙之門)總言道之體用,及入道功夫,老子 之學,精華盡在於此,其五千餘言,所演述唯此一章而已。 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,斯惡已;皆知善之為善,斯不善已。  白話解:天下的人都知道美之所以為美的原因,醜乃相對而生,於是大家都追 求美厭棄醜,因此紛爭不斷,結果反而不美了;既知善之所以為善,不善的惡名 也相隨而生,因此紛紛趨善名避惡名,由是詐偽孳生,結果反而不善了。  此段在說明「相反相因」的觀念。  因「分別」而生計較心,爭名奪利因之而起,斯不善矣!  有無相生,難易相成,長短相較,高下相傾,音聲相和,前後相隨。是以聖人 處無為之事,行不言之教。  白話解:沒有「有」,就沒有「無」,所以有和無是相生的;沒有「難」,就 沒有「易」,所以難易是相成的;沒有「長」,就沒有「短」,所以長短是互相 比較而顯現的;至於高下是互相對照而造成的;音聲和音響(指回聲)是互相調 節而產生和諧的;前後是互相對待而形成順序的。這些相對的觀念產生之後,從 此紛爭不斷擾攘不安。所以聖人善體天道,崇尚無為順應自然,實行「不言」的 教導。  註:音響是指回聲。不言:指不用聲教法令。  論語:為政不在多言。己身正,不令而從。(潛移默化功效最大)  生而不有,為而不恃,功成而弗居。夫唯弗居,是以不去。  白話解:天地生長萬物,而不據為己有;作育萬物,而不自恃己能;有所建樹 ,而不自居其功。正因它不居功,所以它的功績反而讓人懷念而永垂不朽。  不尚賢,使民不爭;不貴難得之貨,使民不為盜;不見可欲,使民心不亂。  白話解:名位引人爭逐之念,財寶引人貪得之心,所以治國者不崇尚賢名,使 人民不生爭心;不以難得的財貨為珍貴,使人民不起盜心;不凸顯名利之可貪可 得,使人民的心志不會迷惑混亂。  憨山大師曰:「尚賢,好名也。名,爭之端也。所以好名好利者,因見名利之 可欲也。……若在上者苟不見名利有可欲,則民各安其志,而心不亂矣。」凡見 名利之可以要、可以得、可以貪,則爭名奪利,風俗漸壞,民心亂矣!  多言數窮,不如守中。  白話解:「多言」指言教法令,「多言數窮」指政令繁苛,加速敗亡;反而不 如去除私見,守持虛靜無為的中道。  上善若水,水善利萬物而不爭。……夫唯不爭,故無尤。  白話解:上等的善人,好比水一樣,善於利益萬物,而不與萬物相爭。……因 為他不與人爭,所以沒有怨恨、過錯。  水的特質:隨方就圓,無不自在。  富貴而驕,自遺其咎。功遂身退,天之道。  白話解:富貴又驕傲的人,容易得意忘形,造作諸多惡事,而自取禍害。功業 成就時不自我膨脹,能收斂鋒芒才合乎自然之道。  例一、吳 越相爭時,范蠡輔佐越王 勾踐復國之後,功成名就即退隱江湖,從 事生意買賣,其後致富為陶朱公。  例二、漢朝三傑之一的張良,輔佐劉邦統一天下後,即退隱從赤松子遊。  老子之「身退」,是功成不居、斂藏、不顯露之意,並不是一定要去其位而做 隱士。  五色令人目盲;五音令人耳聾;五味令人口爽;馳騁畋獵,令人心發狂;難得 之貨,令人行妨。是以聖人為腹不為目,故去彼取此。  白話解:過分追求視覺的享受,將會造成眼花撩亂,甚至視覺遲鈍視而不見; 過分追求聽覺的享受,將會造成聽覺不靈,甚至聽而不聞;過分追求味覺的享受 不知節制,將會造成味覺的傷害,甚至食而不知其味;如果沈迷於騎馬打獵,追 逐鳥獸,會令人狂野放蕩心神不寧;有了難得的珍寶財貨,就得時時提防被偷被 盜,因此日常生活處處受到限制妨礙。因此聖人但求安飽而不追逐聲色之娛,所 以摒棄物欲的誘惑(去彼),而保持本性的天真(取此)。  飲食是為了填飽肚子,不是為了滿足眼睛。  寵辱若驚,貴大患若身。何謂寵辱若驚?寵為上,辱為下,得之若驚,失之若 驚,是謂寵辱若驚。何謂貴大患若身?吾所以有大患者,為吾有身,及吾無身, 吾有何患?  白話解:世人過分重視外在的名利,因此不論得寵或受辱,皆不免驚慌失措; 重視自己的身體好像防止大患一樣。什麼是『寵辱若驚』呢?以得寵為上,受辱 為下,身外的名利緊縛在心,因此得寵時戰戰兢兢惟恐失去,失寵受辱時更感到 心驚害怕,這就是寵辱若驚。什麼叫做重視身體像防止大患一樣?我之所以有大 患,是因為我有這個身體,如果沒有這個身體,我會有什麼大患?  司馬溫公(司馬光)說:「有身斯有患也,然則既有此身,則當貴之、愛之, 循自然之理以應事物,不縱情欲,俾之無患可也。」此說較切合老子原義,即大 患來自身體,所以防大患應先貴身(潔身自愛)。  知常曰明。不知常,妄作凶。  白話解:了解天地萬物運行和演變的道理,都是依著循環往復的規則,叫做「 明」。不了解這個規則,任憑私心胡亂作為,輕舉妄動就會出亂子。  大道廢,有仁義;智慧出,有大偽;六親不和,有孝慈;國家昏亂,有忠臣。  白話解:大道廢棄了,才提倡仁義;聰明智巧流行之後,虛偽奸詐的行為也跟 著產生;六親不和,家庭起了紛爭,才顯出孝慈;國家紛亂不平靜,才顯現出忠 臣來。(假使國家安定太平,便分不出誰忠誰奸了。)  曲則全,枉則直,窪則盈,敝則新,少則得,多則惑。是以聖人抱一為天下式 。  白話解:天道厭惡盈滿而喜好謙虛,委曲可以保全,屈就反而能伸展,低窪得 以充盈,敝舊才能生新,少取反而多得,若是貪多務得反倒弄得迷惑了(一心只 想多得,越多越好,而不知為什麼而得?)。所以聖人抱持一個根本的原理(守 道),作為萬事萬法的法則。  不自見,故明;不自是,故彰;不自伐,故有功;不自矜,故長。夫唯不爭, 故天下莫能與之爭。  白話解:雖有道德學問,也不自我炫耀表揚,所以更顯得高明;雖有學問也不 自以為是,因此更令人尊重;不誇耀自己的功勞,別人反而更重視你的功績;不 炫耀自己的能力,更顯出自己的長處。因為不與人爭名奪利,所以天下就沒有人 能和他相爭了。  企者不立,跨者不行。自見者不明,自是者不彰,自伐者無功,自矜者不長。 ……故有道者不處。  白話解:墊起腳跟,想要高過別人,反而站不穩;跨大步伐走路,想要快過別 人,反而走不好;好自我表現的不見得高明;自以為是的,反而無法彰顯自己的 重要;喜好誇耀自己功勞的人,反而無法建立大功;喜好炫耀自己的才能,志得 意滿的人,反而無法保持長久。……這些急躁炫耀的行為,有道之士是不會做的 。  聖人常善救人,故無棄人;常善救物,故無棄物。  白話解:能體會天道的聖人,善於教化人民,使人人去私欲,存天理,各盡其 才,所以沒有無用的人;使萬物各遂其性,各安其生,各盡其用,所以沒有廢棄 的物。  夫佳兵者不祥之器,物或惡之,故有道者不處。  白話解:銳利的兵器(武器)是一種不吉祥的東西,人們都討厭他,所以有道 的人決不肯輕易發動戰爭。  知人者智,自知者明。勝人者有力,自勝者強。知足者富,強行者有志。不失 其所者久,死而不亡者壽。  白話解:能夠瞭解別人是「智」,能夠瞭解自己是「明」。能戰勝別人的,可 以稱得上有力量,能克服自己的私欲、妄想,才是真正的「強」者。能夠知足的 人是真富有,能夠勤行不懈的就是有志氣。能與道相處而不失(不背離道的根基 ),以道為處所的人,將與道長存;身體雖死亡而道(精神)能長存者,才是真 正的長壽。  誠者,無自欺也。能坦誠的面對自己,內心清楚明白,故明。  道常無為,而無不為。侯王若能守之,萬物將自化。  白話解:「道」是順其自然,不妄為的,然而宇宙間沒有一件事不是它所為。 治國者若能守住「道」的真諦(無為而治),天下萬物將順其自性,自生自長, 自行化育了。  上士聞道,勤而行之;中士聞道,若存若亡;下士聞道,大笑之。不笑,不足 以為道。  白話解:第一等人聽見了道,立即起而行之,而且不稍懈怠;中等資質的人聽 見了道,由於見識不足,對道認識不清,信而不篤,所以將信將疑似有若無;下 等根性之人,因為見識淺薄不明白「道」是何物,聽了反而哈哈大笑。這些粗俗 淺陋的人不笑,就無法顯出道之可貴。  名與身孰親?身與貨孰多?得與亡孰病?是故甚愛必大費;多藏必厚亡。知足 不辱,知止不殆,可以長久。  白話解:身外的名位與生命比較,哪一樣更親近重要呢?珍寶財物和自己的生 命相較,哪一種貴重呢?獲得名利與失去生命,哪一種對我有害呢?所以過分的 愛名愛財,必定要付出重大的耗費;珍寶財物收藏豐富,一遇天災人禍損失必定 很嚴重。知足者不貪,自然不會受到侮辱;行事有節制,知道適可而止,沒有僭 越之舉,危險就不會發生,能這樣生命自然可以保持長久。  大成若缺,其用不弊;大盈若沖,其用不窮。大直若屈,大巧若拙,大辯若訥 。  白話解:最圓滿的東西,看起好像有欠缺似的,但是它的作用是不會停止的; 最充實的東西,看起好像很空虛,但是它的作用是無窮的。最直的東西,看起來 好像彎曲似的;最巧妙的東西,看起來好像很笨拙的樣子;最高明的辯才,看起 來好像不善言語一般。  禍莫大於不知足;咎莫大於欲得。  白話解:災禍發生的原因,沒有比「不知足」更大了;罪過產生的原因,沒有 比「貪得無饜」的心態更為嚴重!(饜:滿足也。)  吉凶禍福之道,總在存心與用心而已!  為學日益,為道日損。  白話解:求學是一天一天的增加學養的深度,求道是一天一天的減少欲念、妄 想。  求學是希望增加知識才能;學道是學習明理(理得心安),藉著身不妄為,心 不妄想、欲念日益減少,心地愈來愈清明,達到返璞歸真。  聖人無常心,以百姓心為心。  白話解:聖人無成見(無私、無我故),以老百姓的意見為意見。  知者不言,言者不知。塞其兌,閉其門,挫其銳,解其分,和其光,同其塵。 是謂玄同。(分者紛也)  白話解:智者體察道體精微,勤而行之,心與道合,順乎自然,故不言。多言 者見之不真,未徹事理,故流於口談沒有智慧。智者緘默自守,不事口舌,阻絕 情欲的孔道是塞其兌也;不事耳目之玩,關閉情欲的門徑是閉其門也。處事圓潤 收斂鋒芒故曰挫其銳,消解紛擾以簡御繁故曰解其紛;謙抑自處,隱藏光芒曰和 其光,隨順塵俗而不染,故曰同其塵;如此一任自然妙契玄微就是道的境界。  老子今註今譯及評介:智者是不向人民施加政令的,施加政令的人就不是智者 。智者塞住嗜欲孔竅,閉起嗜欲的門徑,不露鋒芒,消解紛擾,含斂光耀,和塵 俗同處,這就是玄妙齊同的境界(即「道」的境界,與物大同又無跡可見也。) 。  禍兮,福之所倚;福兮,禍之所伏。孰知其極?  白話解 :災禍啊!幸福就倚傍在它裡面;幸福啊!災禍就藏伏在其中。這種 福禍相生的道理,誰能明白究竟?  白話解 :災禍來臨時,只要從此心存正直,小心謹慎,未必不潛藏著幸福; 反之,當幸福來臨時,如果沈迷於享受,胡作非為,未必不潛藏著災禍。這種「 禍福相生」的道理,誰能明白究竟?  治大國,若烹小鮮。  白話解:治理大國,要像煎小魚一般,不可常常翻動多事更張。  為政要順其自然,無為而治,使人民各得其所、各遂其生,相安無事。  圖難於其易,為大於其細。天下難事,必作於易;天下大事,必作於細。  白話解:處理難事要在容易時著手;做大事,要在事情剛剛開始,還是很細微 的時候著手。天下的難事,必定從容易的(處)做起;天下的大事,必定是從細 微的(處)做起。  把握時機而為,必將事半功倍,否則,易者漸難,細者漸大,難矣!  夫輕諾必寡信,多易必多難。  白話解:輕易允諾的人,必定缺少信用;把事情看得太容易時,遭遇的困難一 定更多。  善為士者不武,善戰者不怒,善勝敵者不與,善用人者為之下。  白話解:善於領導的將帥,不逞現他的武勇;善於作戰的人,不輕易發怒(怒 使人失去理智);善於克敵制勝者,不和敵人正面交鋒(衝突);善於用人者, 態度一定謙虛卑下。(禮賢下士,士為知己者死。)  聖人自知不自見,自愛不自貴。  白話解:聖人雖自知其能,但並不自我稱揚(炫耀);雖自愛其力,但並不自 以為尊貴。  天之道,其猶張弓與!高者抑之,下者舉之;有餘者損之,不足者補之。天之 道,損有餘而補不足;人之道,則不然,損不足以奉有餘。  白話解:自然的規律,好像拉弓一樣!弦位過高時就抑制它,使它低一些,弦 位過低了,就舉高一些;弦太長了顯得多餘,就截短一些,弦太短了,就補長一 些。自然的規律,是損有餘以補不足的;人類就不是這樣,常常為了一己的私欲 ,剝奪不足的人,來供奉有餘的人。  天下莫柔弱於水,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,以其無以易之。弱之勝強,柔之勝剛 ,天下莫不知,莫能行。  白話解:天下萬物最柔弱的莫過於水,但是沖擊堅強的東西,卻沒有能勝過水 的,因為沒有什麼能取代它。這種弱勝過強,柔勝過剛的道理,天下沒有人不知 道,但是卻都做不到。  和大怨,必有餘怨,安可以為善?  白話解:調解重大的衝突(仇恨),如果只是在表面上調解,沒有省察、追究 怨恨發生的原因。從根本去消弭、化解問題,雖然以至公無私的態度去調解,必 然還有餘怨存在,這樣怎能算是妥善呢?  天道無親,常與善人。  白話解:自然的規律是無私,沒有偏愛的,卻經常和善人在一起。  此句顯示出老子「非感情的自然觀」,指善人之所以得助,乃是他所為與自然 相合的結果,並不是有一個人格化的「天道」在賞善懲惡。  信言不美,美言不信。善者不辯,辯者不善。知者不博,博者不知。聖人不積 ,既以為人己愈有,既以與人己愈多。天之道,利而不害;聖人之道,為而不爭 。  白話解:真誠(真實)的言詞不動聽,動聽的言詞不真誠(真實)。行為善良 的人不巧辯,巧辯的人不善良。真智慧者未必博覽群書;知識廣博的人如果不能 深解義趣力行實踐,徒有記問之學,不是真智慧。聖人無私不積藏,他盡其所有 來幫助人,自己反而更充足;他愈給與別人,自己反而更豐富。自然的規律,對 萬物只有利而無害;聖人的道理,是付出、服務、奉獻而不與人爭奪。  「知者不博,博者不知」,以現代學術而言,駁雜不精不能深入,則永遠無法 進入學問的門牆。 老子選粹.白話解 終 參考資料:老子新釋 張默   新譯老子讀本  余培林      老子今注今譯及評介 王雲五主編   陳鼓應註譯      老子道德經憨山註 明.憨山大師註 四書.老子選粹 白話解 終 參、附錄: 一、禮記‧學記白話解 前言:本篇是我國古老的教育哲學,說明一個國家的建立,為政者領導人民,其 當務之急應以教學為重,亦以教學為先,因為只有辦學施教化民成俗,才能解決 問題,其餘只是輔助的手段,輕重緩急不可不知,更不可本末倒置。 其內容記述學習的方法、目的、效果,並論及教學與為人師表的道理,與大學發 明闡述所學的道術,相為表裡,故甚為宋代理學家所推崇,以為禮記除中庸、大 學之外,唯學記、樂記最近道,也是中國古老的教育哲學。善讀者,心領神會, 必有所得。  發慮憲,求善良,足以謏聞,不足以動眾;就賢體遠,足以動眾,未足以化民 。君子如欲化民成俗,其必由學乎!  白話解:行事必定思慮,用人必求善良,雖然可以得到小小的名聲,但不足以 感動眾人。禮賢下士,親自就教於賢者,體恤遠方的人,雖能夠感動眾人,仍然 不足以教化人民。君子如果要教化人民,建立良好的風俗習慣,一定要從「教育 」入手。  玉不琢,不成器;人不學,不知道。是故古之王者,建國君民,教學為先。兌 命曰:「念終始典于學。」其此之謂乎!  白話解:縱然是質地美好的玉石,如果不經過琢磨,也不能成為珍貴的器物; 人雖貴為萬物之靈,如果不肯學習受教,也不會明白做人處世的道理。所以古時 候的君王,建設國家,治理人民,都是以「教育」為最優先、最重要的工作。尚 書 兌命篇說:「自始至終常以教育為念。」就是這個意思啊!  設教興學是國家建設之首務。  雖有嘉肴,弗食,不知其旨也;雖有至道,弗學,不知其善也。是故學,然後 知不足;教,然後知困。知不足,然後能自反也;知困,然後能自強也。故曰: 教學相長也。兌命曰:「學學半。」其此之謂乎!  白話解:雖然有好菜擺在那裡,如果不吃,不能知道它的美味;雖然有至善的 道理(最好的義理),如果不去學習,就不能明白它的完善。所以說:學習之後 ,才知道自己的學問不足;教人之後,才發現自己困惑的所在。知道不足,然後 能反求諸己,努力向學;知道有困惑不通達,然後才會自我勉勵,發憤圖強。所 以說:教學相長。尚書 兌命篇說:「教別人而研理益精,足以當自己學問的一半 。」就是這個意思吧!  蔣伯潛先生:「教者,半以教人,半以自學,此謂教學相長也。」  古之教者,家有塾,黨有庠,術有序,國有學。比年入學,中年考校。一年視 離經辨志,三年視敬業樂群,五年視博習親師,七年視論學取友,謂之「小成」 ;九年知類通達,強立而不反,謂之「大成」。夫然後足以化民易俗,近者說服 ,而遠者懷之,此大學之道也。記曰:「蛾子時術之。」其此之謂乎!  白話解:古時候教學的地方,二十五家設有「私塾」,一黨之中設有「庠」( 五百家為黨),一個遂設有「序」(一萬兩千五百家為遂),天子之都,諸候之 國設有「學」。每年都有新生入學,隔年考試一次。入學一年之後,考經文的句 讀,並辨別其志向所趨;三年後考察學生是否專注於學業,樂於與朋友相處;五 年後考察學生是否廣博的學習,親近師長;七年時考察學生在學術上是否有獨到 的見解,會不會選擇朋友,這時候可以稱之為「小成」。九年時義理通達無疑, 能夠觸類旁通,遇事堅定卓立,不為外物奪其志向,不再返於平庸,就可以稱之 為「大成」。這時候才能夠教化人民,移風易俗,然後受其治理的人都心悅誠服 ,遠方的人也都自動來歸附。這是古代大學教育的方法與次第。古書上說:「螞 蟻雖小,尚知時時學習銜泥,然後才能堆成大垤。」就是這個意思。  術通遂。垤者小土堆。  塾:古時二十五家為閭,同在一巷,巷首設有塾,此泛指私立學堂。  大學始教,皮弁祭菜,示敬道也;宵雅肄三,官其始也;入學鼓篋,孫其業也 ;夏楚二物,收其威也;未卜禘不視學,游其志也;時觀而弗語,存其心也;幼 者聽而弗問,學不躐等也。此七者,教之大倫也。記曰:「凡學:官先事;士先 志。」其此之謂乎!  白話解:大學開學的時候,學生都穿著禮服,以蘋藻之菜祭祀先聖先師,表示 尊師重道。誦習小雅中鹿鳴、四牡、皇皇者華三首詩歌,以啟發學生力學報國的 志向;擊鼓召集學生到學堂,正式打開書篋(書包),取出書籍,希望學生以謙 遜的態度學習;用夏楚兩物(教鞭)來警惕、鞭策學生,以整肅他們的威儀。    夏天的大祭(天子祭天)未實施以前,天子、諸侯不急著到學校去視察, 為的是讓學生有充足的時間發展志向;老師常常觀察學生,但是並不嘮叨叮嚀, 等到適當的時機再加以指導,其目的是要使學生自動自發。(論語 述而:不憤不 啟,不悱不發。)    至於年幼的學生,只聽講而不能亂發問,是因為學習要按照長幼之次序進 行,不可踰越等級。這七項是教育的重要原理。古書說:「凡是學習:做官領導 人民的,要優先學習他所管理的事情;作一個讀書人,則要先堅定志向」。就是 這個意思。  (志者存心也,心之所向也。志氣志氣!孟子說:以志帥氣。)  大學之教時也,教必有正業,退息必有居。學,不學操縵,不能安弦;不學博 依,不能安詩;不學雜服,不能安禮;不興其藝,不能樂學。故君子之於學也, 藏焉,脩焉,息焉,遊焉。夫然,故安其學而親其師,樂其友而信其道。是以雖 離師輔而不反也。兌命曰:「敬孫物時敏,厥脩乃來。」其此之謂乎!  白話解:大學施教是非常講究的,是順著四季的時序而教的,如春秋教禮 樂, 冬夏教詩 書,所教授的都是正規的課程,學生下課及放假的時候,也都有指定的 課外作業。(宋人斷句改為:「大學之教也,時教必有正業,退息必有居學。」 句讀略有不同。)    學習要有方法,如果不先從調絃雜弄和小曲學起,指法不純熟,琴、瑟就 彈不好;不先從通曉鳥獸草木,天時人事,不學會廣博譬喻,詩就作不好;不先 學灑掃應對等雜務,禮儀就行不好;對於六藝等技藝如果沒有興致,就提不起學 習的興趣。    所以君子向學時,對於學習要存之於心,好學不倦。不論休息或遊樂的時 候,都念念不忘。(處處皆學問,時時皆學問。)能夠這樣,才能安於學習,並 且要親近師長;樂於與同學相處而且深信所學的道理。縱然日後離開了同學、師 長,也不會背棄道義。尚書說命篇說:「恭敬謙順,努力不倦,修行便能成功。 」就是這個意思。  今之教者,呻其佔畢,多其訊,言及于數,進而不顧其安,使人不由其誠,教 人不盡其材,其施之也悖,其求之也拂。夫然,故隱其學而疾其師,苦其難而不 知其益也,雖終其業,其去之必速。教之不刑,其此之由乎!(元 吳澄斷句:多 其訊言,及于數進,而不顧其安。)  白話解:現今許多教師,口裡雖然唸著書中的章句,其實心裡並不通達;又經 常多作解釋,不待學生自己領悟,是否已經理解;只求多教,不管學生明不明白 。(能不能安弦、安詩、安禮)    教的時候缺乏誠意,又不衡量學生的程度與學習能力;對學生未能深入了 解,所以教學內容的先後次序、難度淺深均違反常理,要求也不合理。如此一來 ,學生把學習看成是件痛苦的事,而且憎惡師長;苦於學習的艱難而不明白學習 將有什麼好處。雖然課業勉強完成了,卻很快就忘得一乾二淨。教育之所以不能 成功,原因就在此吧!  大學之法,禁於未發之謂豫,當其可之謂時,不陵節而施之為孫,相觀而善之 謂摩。此四者,教之所由興也。  白話解:大學施教的方法,在一切不良的行為未發生之前,就用禮來教育,來 約束禁止,這就是「預防法」(防患於未然)。把握學生可以教誨的時候加以教 導,就叫做「及時法」。依據學生的程度,由淺入深,不跨越進度,不超出其能 力來教導,就叫做「漸進法」。挑選優秀的成績,讓學生互相觀摩學習而得到利 益,就叫做「觀摩法」。這四種教學方法,是使教育興盛的原因。  發然後禁,則扞格而不勝;時過然後學,則勤苦而難成;雜施而不孫,則壞亂 而不脩;獨學而無友,則孤陋而寡聞;燕朋逆其師,燕辟廢其學。此六者,教之 所由廢也。  白話解:當學生已經有了不合理的行為(視聽言動),再來禁止,因為錯誤的 觀念已經堅不可拔,要靠教育來扭轉導正,必定被拒絕、抵抗,總覺得格格不入 ,難以矯正。    一旦過了適當的學習時期,即使努力苦學,也難有成就。教材雜亂無章, 東學一點西學一些,不能循序漸進,則學生所得,必是支離破碎而無完整體系的 知識。沒有同學在一起研討,切磋琢磨,就會落得孤單淺陋而缺少見聞。結交不 正當的朋友,就會違背師長的教誨,有了不良的壞習慣,就會荒廢自己的學業。 這六項,都是導致教育失敗的原因。  顏氏家訓勉學篇曰:「人生小幼,精神專利,長成已後,思慮散逸,故須早教 ,勿失機也。」  君子既知教之所由興,又知教之所由廢,然後可以為人師也。故君子之教喻也 ,道而弗牽,強而弗抑,開而弗達。道而弗牽則和,強而弗抑則易,開而弗達則 思;和易以思,可謂善喻矣!  白話解:君子已經知道教育之所以興盛的道理,也明白教育之所以失敗的原因 ,然後才能為人師表,擔負起教師的職責。    所以君子的教化重曉喻。只加以引導,而不強制逼迫學生;鼓勵學生,而 不壓抑他們;加以啟發,而不將結論和盤托出。只引導而不強制逼迫學生,師生 關係便融洽親和;重視鼓勵而不壓抑,學習變得輕鬆自如;只加以啟發而未必全 部說出,能促使學生獨立思考。融洽親和、輕鬆自如又能自動思考,這才是善於 教誨的老師啊!  學者有四失,教者必知之。人之學也,或失則多,或失則寡,或失則易,或失 則止。此四者,心之莫同也。知其心,然後能救其失也。教也者,長善而救其失 者也。  白話解:學習的人,有四種容易犯的過失,指導的老師一定要知道。人在學習 的時候,或有貪多務得,雜學不精的毛病;或有局限於自己的見聞,得少為足的 毛病(知道一些些就滿足了);或有見異思遷學不專一,只求速效的毛病;或有 自我設限,不求進步的毛病。    這四種心理都不相同,必須先明白這些心理,然後才能對症下藥,挽救這 些缺失。所謂教育,就是要增進其特長而補救其過失。  善歌者,使人繼其聲;善教者,使人繼其志。其言也,約而達,微而臧,罕譬 而喻,可謂繼志矣!  白話解:擅長唱歌的人,能使人繼承他美妙的歌聲而唱這首歌;擅長教育的人 ,能使人繼承他的志向而努力不懈。他教學時,言語簡要而意思通達;義理微妙 且解說精善;用很少的比喻就能使聽者明白;這樣可算是能使人繼承其心志了。  君子知至學之難易,而知其美惡,然後能博喻;能博喻,然後能為師;能為師 ,然後能為長;能為長,然後能為君。故師也者,所以學為君也。是故擇師不可 不慎也。記曰:「三王、四代唯其師。」其此之謂乎!  白話解:君子知道求學入道的深淺次第,又知道學生程度的高下,然後能隨其 程度淺深高下因材施教。能廣泛地曉喻開導,然後才能為人師表。能夠作老師, 教人各得其宜,然後才能做官長(領導人,管理眾人之事);能夠做一個好長官 ,才能做一個好國君(領袖)。所以成為教師,就是學作一個好領袖的開始。因 此選擇老師不可以不謹慎。古書說:「三王(伏羲、神農、黃帝稱三皇)、四代 (虞 夏 殷 周)雖皆是聖人,亦都是靠教育而來,所以對老師的選擇都很慎重。 」就是這個意思吧!  凡學之道,嚴師為難。師嚴然後道尊,道尊然後民知敬學。是故君之所不臣於 其臣者二:當其為尸,則弗臣也;當其為師,則弗臣也。大學之禮,雖詔於天子 ,無北面,所以尊師也。  白話解:求學之道,尊敬老師是難能可貴的。老師受到尊敬,然後學問、真理 才會受到敬重;學問、真理受到敬重,然後人民才會認真學習。因此,君主不以 對待屬下的態度來對待臣子的情形有兩種:一種就是在祭祀時,臣子擔任『尸』 的時候,另一種就是作為君主的老師。大學的禮法,對天子授課時,老師不坐在 朝北面的臣位(天子面向西,師向東,故老師又稱西席),就是為了表示尊師重 道。(尊師重教,乃中國傳統美德。)  尸者主也,古代親人死後,以孝子之兄弟飾演親人之形像接受祭祀,後代始用 畫像而廢尸。  善學者,師逸而功倍,又從而庸之;不善學者,師勤而功半,又從而怨之。善 問者,如攻堅木,先其易者,後其節目,及其久也,相說以解。不善問者,反此 。善待問者,如撞鐘,扣之以小者則小鳴,扣之以大者則大鳴;待其從容,然後 盡其聲;不善問者反此。此皆進學之道也。  白話解:善於學習的人,教師很輕鬆安閒,而效果反而加倍的好,學生更把功 勞歸諸於老師教導有方。不善學的人,教師教得很辛苦,效果卻僅得一半,學生 反而歸罪於老師。    善於發問的人,好比砍伐堅硬的木頭,先從容易下手之處開始,慢慢的擴 及較硬的節處;時間久了,木頭自然分解脫落;善問的人能按事理而問,老師也 能用心回答,師生都很愉快。不善發問的人,使用的方法剛好相反。    善於回答問題的人,有如敲鐘,輕輕敲打則小聲回應;用力的敲打,回應 的聲音就很響亮。一定要敲鐘的人從容不迫,回答的鐘聲才會餘音悠揚傳之久遠 。不善於回答問題的人剛好相反。這都是進入學問領域的途徑。  記問之學,不足以為人師。必也聽語乎!力不能問,然後語之;語之而不知, 雖舍之可也。  白話解:讀書只是一味記誦,(沒有身體力行,沒有心得,沒有獨到見解的人 。)不夠資格作老師。教學時,一定要在學生提出問題後,才給予適當的解答。 學生心裡有疑難又沒有能力表達時,老師才主動加以開導;老師開導了,學生仍 然不明白,那麼暫時不予指導,等待將來再教也是可以的。  良冶之子,必學為裘;良弓之子,必學為箕;始駕馬者反之,車在馬前。君子 察於此三者,可以有志於學矣。  白話解:良匠的兒子,必先學習補綴獸皮作為皮衣的工作,再學冶金陶鑄以補 破器;良弓的兒子,必先學習彎曲柳條來製作畚箕,然後再學彎曲籐木以製弓; 剛學駕車的小馬都是繫在車後,讓牠見習老馬駕車,然後牠才有能力不慌不恐的 駕車。君子觀察這三件事,就可以立定志向,知道要怎麼學了。  可見基礎教育的重要,更必須有良好的典範作榜樣,如學習書法時,必先從臨 摹名家的字帖下手,等到基礎打好了,再求創新。  古之學者,比物醜類。鼓無當於五聲,五聲弗得不和。水無當於五色,五色弗 得不章。學無當於五官,五官弗得不治。師無當於五服,五服弗得不親。  白話解:古時候的學者,能夠分析、比較事物的異同而觸類旁通。鼓的聲音並 不屬於宮、商、角、徵、羽五音之中的任何一音,但是五音沒有鼓就不能和諧的 奏鳴;水本身並不屬於青、黃、赤、白、黑五色當中的任何一色,然而五色沒有 水的調和就無法鮮明。至於學者並不等於司徒、司馬、司空、司士、司寇五官中 的任何一官,但五官不經過學習教導就不可能處理好政務。而老師並不屬於五倫 中的任何一倫,但是五倫關係,如果沒有老師的教誨,就無法和睦相處了。  君子曰:「大德不官,大道不器,大信不約,大時不齊。」察此四者,可以有 志於本(學)矣。  白話解:君子說:「偉大的德行,不偏治一種職務;偉大的道理,不局限於一 種事務(所謂:放諸四海而皆準。);真正偉大可貴的誠信,不一定建立在山盟 海誓上;春夏秋冬四時的運行,萬物之生死榮衰不可能整齊劃一完全一樣。」如 果能明察這四種情形,就可以立志學習安身立命的根本道理了。  三王之祭川也,皆先河而後海。或源也,或委也,此之謂務本。  白話解:夏、商、周三代,君王祭祀河川時,都是先祭河川而後祭大海。因為 河是水的源頭根本,海是河流的歸處,先本而後末,這叫做「務本」(致力於根 本)。 參考資料:禮記今註今譯.商務印書館.王夢鷗 禮記‧學記白話解終 二、禮運大同篇禮記卷七 大道之行也,天下為公。選賢與能,講信修睦。故人不獨親其親,不獨子其子, 使老有所終,壯有所用,幼有所長,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。男有分,女有歸 。貨惡其棄於地也,不必藏於己。力惡其不出於身也,不必為己。是故謀閉而不 興,盜竊亂賊而不作,故外戶而不閉,是謂大同。  白話解:聖人的大道能夠實行的時代,天下是為天下人所共有的。大家選舉賢 能的人來共同治理,人人講求誠信,彼此和睦相處。不獨愛護自己的親人,不獨 慈愛自己的兒女,更能推廣愛心到其他人身上,使得社會上年長的老人皆能安享 天年,青壯者都能貢獻一己之力,青少年與兒童也都能接受良好的教育,那些孤 苦無依及殘廢者,也都能受到適當的照顧。男人能恪盡自己本分應盡的職責,女 生也各有自己的家室。    各種物質資源,不喜歡被浪費、棄置,希望能發揮應有的功效;但也不能 私藏據為己用。有能力不應該捨不得服務奉獻,但也不能只是圖利自己。能夠做 到這樣,整個社會就不會發生勾心鬥角,損人利己的事,也不會再有搶劫、偷竊 、殺人的事出現,縱然窗不關、門不閉,也不用擔驚害怕,生活自在安樂,那樣 的社會真可以說是大同世界了。 註:國父說:人生以服務為目的,不以奪取為目的。又說人類進化的原則是合作 ,物種進化的原則是鬥爭。 後記-兒童讀經教育建言 經典之美,引人入勝、發人深省之處不絕如縷,個人教導兒童讀經數年獲益良多 ,深深體會到要學習中國古聖先賢之智慧寶藏,捨讀經外別無他途;而讀經之成 敗關鍵,端在老師及家長之認知與決心。 王財貴博士在「兒童讀經教育說明手冊」中說明:記憶力和理解力是人類潛能開 發的兩大法寶,然而記憶力和理解力在成長過程中的發展曲線是大不相同的,記 憶力從零歲開始成長,至三歲即有顯著之發展,三至六歲進展更為迅速,六至十 三歲,則為一生中發展的黃金時期,以後最多只能保持這個水準,甚至因為環境 的影響而減退;至於理解力雖然也是自零歲開始醞釀,一至十三歲都是緩慢的上 升,十三歲之後才有長足的進步,十八歲以後逐漸成熟,直到終老為止。 我們提倡兒童讀經教育,即是要把握兒童期黃金般的記憶力,記下一些永恒的金 玉良言,作為生命中的啟蒙,而反覆誦讀是兒童的自然喜好,背書正是他的拿手 好戲,你不誘導他背一些有價值的經典,他就會去記一些無意義的話,甚至背誦 電視廣告,變成教育的最大浪費! 可惜現今社會,最大的特色即是「忙碌」,很難見到從容優雅的君子之風,個人 實不樂見青少年、兒童,在忙碌的學習課程之外又增加一項「讀經」的功課,( 曾見學生向老師反映:他要補英文、數學,還要彈鋼琴,現在又增加一項讀經, 每天都好晚才睡覺,說得好可憐!令人十分同情!)期盼賢明的老師、家長一起 來思考:「學習重質不重量」,因此科目不宜選得太多,更不要趕流行,如此學 習才有意義、才有動機,才有快樂,才有持續的動力,讀經尤其如此。 個人觀察讀經之成敗,其半途而廢者,大都起因於指導老師與家長缺乏參考資料 ,無從領會經典之親切與雋永,以致無法循循善誘,使讀經之功難以為繼,為遷 就現實,不得已而有「選粹」之舉,然而學問沒有僥倖的功夫,古人說:「若要 功夫深,鐵杵磨成針!」若能一點一滴的累積,持之以恆,則中庸所云:「善讀 者,玩索而有得焉,其味無窮。」讀書之樂從此而得,豈非人生一大幸事! 南懷瑾先生在論語別裁中強調:論語的每一章節都是井井有條,脈絡一貫的,為 避免見樹不見林忽略全貌,誠心建議體會到經典之美的學子,與高明的讀者皆能 再讀全本,如此方可免遺珠之憾,亦能得見聖人心量之廣大,與境界之美妙。幸 甚!幸甚! 感謝陳老師於百忙的教學生活中,撥冗審核校訂,並提供編修卓見,個人獲益良 多,謹申謝忱。 編者 敬誌 二一年冬 參考資料:兒童讀經說明手冊 王財貴博士 著 孫中山先生-殷切的期望  恢復民族地位的根本方法:恢復固有道德與固有知識 孫中山先生在民國年月日,講演三民主義的民族主義第六講時說: 「恢復中國民族地位的根本方法: 第一、恢復固有道德-忠孝仁愛信義和平。 第二、恢復固有智識-修齊治平的政治哲學。」 「我們以為歐美的國家,近來很進步,但是說到他們的新文化,還不如我們政治 哲學的完全。中國有一段最有系統的政治哲學,在外國的大政治家還沒有見到, 還沒有說到那樣清楚的,就是大學中所說的『格物、致知、誠意、正心、修身、 齊家、治國、平天下』那一段話,把一個人從內發揚到外,由一個人的內部做起 ,推到平天下止。像這樣精微開展的理論,無論外國什麼政治哲學家都沒有見到 ,都沒有說出,這就是我們政治哲學的智識中所獨具的寶貝,是應該要保存的。 」 先生又說:「普通讀書人,雖然常用那一段話做口頭禪,但是多是習而不察不求 甚解的。正心誠意的學問是內治的功夫,是很難講的,從前宋儒是最講究這些功 夫的,讀他們的書,便可知道他們做到了什麼地步。但是說到修身、齊家、治國 ,那些外修的功夫,中國人近幾百年來都做不到,所以對於本國,便不能自治。 」